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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央視榜樣6事蹟心得張桂梅多篇

2021央視榜樣6事蹟心得張桂梅多篇

2021央視榜樣6事蹟心得張桂梅1

偶聞雲嶺張桂梅,起初內心並無太大波瀾,但在看完她的第一個故事後,又忍不住一個接一個地看。從普通教師變爲一名校長,再成爲一位身兼數職的“校工”,她把自己的生活、生命和精力,全部投入到雲南華坪縣的教育事業,換取華坪大山深處女孩們的光明未來,留給福利院孩子們溫暖的回憶,即使生命的燈火日漸微弱,她仍舊沒有停下奉獻的腳步,撼動之餘我更多的是自愧弗如。

奉獻這個詞沒有艱澀難懂的含義,每個人都會有或多或少的親身體驗,很多人在做,也有很多人在看,也可能還是某些人的詩與遠方,而在張桂梅這裏,它是生命的全部意義。

困局裏,靠初心喚起力量,只爲“用教育救一代人,不管多少”。張桂梅來華坪的初衷,本也帶着一個平凡人最樸素的奉獻意識——支持民族地區教育事業,讓自己的教學生涯能做更多事。但當她接觸到那些大山裏失學的女孩們,那顆質樸的心裏萌生出更大的夢想:要改變低素質的母親、低素質的孩兒。幾番思量,認爲這麼好的事情肯定會有人支持,相信三五塊錢累積疊加定能集腋成裘,每年假期外出集資成爲她業餘時間的主要項目,她“乞討式”的辦校計劃幾年下來也才籌到一萬多元。徘徊無助之際,偶然的機緣,媒體的力量幫助她獲得了來自各方的支援,華坪女子高中落成,並迎來第一批100名不用交學費的女生。在接下來的開局之痛、升學之難裏,她用入黨誓詞和紅歌凝聚了師生們共克難關的決心,傳承着中國獨有的紅色文化。華坪女子高中的建校初衷以及後續的運營,是張桂梅將小愛匯聚成大愛,用一顆愛心凝聚成百上千顆愛心的過程,無論是這愛,還是這顆心,都是作爲一名共產黨員的初心在滋養和成就。

坎坷中,“再堅持堅持”,把教育扶貧事業越做越大。學校落成,逐漸步入正軌,華坪縣越來越多大山裏的女孩,在這裏實現了從大山跨進大學門的夢想,改變了從今往後的人生。作爲旁觀者,說起這件事,也深感到不容易,更何況是促成這一切的張桂梅。每當遇到困難,她都會說“再堅持堅持”,爲學校籌資籌不下去的時候,在最初學校裏的老師、學生留不住的時候,在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的時候,在福利院孩子遇到大難題的時候。常言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是說要做的事業再大再難,只要有心就能辦成。這個有心,並不只是說事業僅剩最後一步就成功了,還有可能是事業正遇到大坎坷、瓶頸期,對於要不要繼續、如何度過這些阻障的堅持。何況張桂梅的事業是完完全全爲他人。作爲福利院院長,她說:“孩子們失去什麼,我就彌補什麼”,作爲華坪女子高中黨支部書記、校長,吃住在校的她因身體原因不能當老師,便擔負起其他力所能及的瑣碎工作。她的“再堅持堅持”,正是對這樣一種完全利他的事業的堅守,是想盡己所能把雲南華坪縣的教育扶貧事業做到最大,無論她將面臨什麼,她都選擇堅持下去。

她的奉獻,不止於傾囊而出,是拿出今生所有,喚醒更多人對教育的思考和支持。她對於華坪女子中學所做的一切,是切實的教育扶貧事業,但是她從不願提起“貧困”二字。她說:我們沒有提貧困兩個字,是覺得貧困對女孩兒來說,也是一種隱私,我們就叫大山裏的女孩兒。她是一名老師,教給學生的不限於應試的知識,也教給世人什麼是德藝雙馨,什麼是毫無私心的尊重。華坪女子高中建校以來,已有1600多名大山裏的女孩考入大學,對於知曉這一切的人,都知道這一切離不開張桂梅的堅持和付出。如今她身患骨瘤、血管瘤、肺氣腫等17種疾病,曾數次病危入院搶救,面對考出去的學生是否回來看望她的問題,她卻說:不需要孩子們感謝她張桂梅和女子高中,只希望他們能夠感謝黨和政府。她如此豁達,是因爲她認爲共產黨員就應該人人是雷鋒,甚至應該比雷鋒更要好。作爲一名共產黨員,她在自己的崗位上拼盡全力做出了自己最大的貢獻,她用自己的血淚、自己的一生踐行着入黨誓詞。

信仰,在戰爭年代讓共產黨人爲建立新中國拋頭顱灑鮮血。和平年代裏,張桂梅用“我將無我,不負初心”的寬闊心胸與博大情懷所詮釋的奉獻,正是各行各業各個崗位上的共產黨人應該學習和踐行的。

2021央視榜樣6事蹟心得張桂梅2

張桂梅,像一團火、一盞燈、一顆星,燃燒着、閃爍着、散發出愛的光芒,向貧困山區的孩子們播撒希望的種子,引領她們走出大山。在她身上,體現出一名共產黨員勇擔爲社會主義事業培養合格接班人的使命,她以自己的行動和忠誠詮釋基層教育工作者的責任和擔當,展現了新時期一名優秀共產黨員的仁心大愛和大公無私的崇高品質。

一個心願:爲社會主義事業培養合格接班人

60歲後,能夠幹什麼?

多數人是退休回家,含飴弄孫,悠閒自適。但在張桂梅眼中,60歲則是煥發生機活力的又一個起點,培養山區貧困家庭女學生的“第二春”。

“我一定要讓華坪女子高級中學的學生考上清華、北大,爲社會主義事業培養合格的接班人。”今年62歲的張桂梅激情滿懷地向記者“規劃”着未來。

隨着年歲的增長,張桂梅非但沒有放緩將貧困山區女學生帶出大山的節奏,反而增加了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時間。

“每天5點半起牀的張老師,便開始了一天的忙碌。”麗江華坪女子高中教師韋堂雲說,每天早上,叫完學生集合後,張老師回到辦公室一邊啃饅頭一邊開始處理日常事務,等忙完手裏的活,她還要去各個教室檢查,常常沒有一個完整的早餐時間。

很多人問張桂梅,華坪女子高中建校以來,你已經幫助了1500多名山區貧困學子走出大山,還把自己獲得的70多萬元獎金全部捐獻給貧困山區,麗江華坪女子高中也連續10年獲得了麗江市大學聯考綜合第一的好成績,如今都這把年紀了,有必要這麼拼嗎?

“我沒時間了,多搶一點時間,多培養一個合格的社會主義事業接班人,就是多作一份貢獻,特別是要培養出考上清華、北大的學生。”張桂梅說。

身體本就不好,還長時間超負荷工作,張桂梅全身時常疼得動不了,可她卻瞞着所有人,吃點止痛藥,稍好一些,又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今年3月,張桂梅再一次住院。醫生要求靜養。這對視時間如生命的張桂梅來說,簡直和病痛一樣難受:“靜養,把我照顧管理學生的權利都奪走了,這樣幹待着,太浪費時間!”

好不容易熬過了3天3夜,張桂梅稍微緩過勁來,沒等醫院同意出院,她就自己偷偷跑回學校。“孩子考上好學校,就是最好的藥!我一定要培養出能上清華、北大的女學生。”說話間,張桂梅的眼睛裏閃爍着充滿希望的光芒。

共產黨員的初心和使命讓張桂梅忘記了病痛,忘記了年齡,使她渾身充滿了力量。爲了學生,她長期帶病堅持工作,幾次暈倒在講臺上,而每一次張桂梅都以驚人的毅力克服病痛的折磨,始終堅守在三尺講臺上,始終堅持把學生的`學習、生活和命運放在心坎上。

2021央視榜樣6事蹟心得張桂梅3

忠誠執着守初心,無私奉獻擔使命。6月29日,省委宣傳部在昆明舉行“雲嶺楷模”專場發佈會,授予張桂梅同志“雲嶺楷模”稱號,大力宣傳弘揚她的先進事蹟和崇高品格,激勵全省幹部羣衆特別是廣大教育工作者向她學習,凝聚萬衆一心打贏脫貧攻堅戰、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信心鬥志。

1974年10月,張桂梅響應黨的號召,隨姐姐從黑龍江來到雲南,支援邊疆建設,此後的時間裏,她把全部身心獻給了祖國西南邊陲貧困山區的教育事業。

1996年,丈夫去世後不久,張桂梅放棄了大理優越的工作環境,申請調到深度貧困山區華坪縣。來到華坪後,她放棄進入全縣條件最好的華坪一中,選擇在全縣師資最弱、條件最差的民族中學任教,並承擔起4個畢業班的語文和政治課教學任務。

1997年4月,她被查出患有子宮肌瘤,已經像5個月胎兒那麼大,需立即住院治療。但爲了不耽誤九年級畢業班的教學進度,她偷偷把檢驗結果藏起來,繼續堅持站在講臺上,直到7月份把4個班的學生送進會考考場後,才住院接受手術。手術後,醫生反覆叮囑,一定要靜養6個月以上,可僅僅24天之後,張桂梅又站在了她熱愛的講臺上……

1997年8月,張桂梅在黨旗下莊嚴宣誓:“對黨忠誠,積極工作,爲共產主義奮鬥終身,隨時準備爲黨和人民犧牲一切……”入黨20多年來,她始終愛黨、護黨,忠誠於黨。

2001年,張桂梅一邊在民族中學當老師,一邊兼任“兒童之家”院長,成了衆多孤兒的“媽媽”。建院第一天,“兒童之家”就收了36個孩子,最小的僅有兩歲,最大的也才12歲。

2003年,張桂梅送走了一個特殊的班級。這個班有的學生轉校,有的學生輟學回家,有些男孩子還在網吧過夜,老師們對這個班都失去了信心,紛紛要求調離。隨着會考臨近,張桂主動請求接下這個班,擔任班主任。她橫下心來,把行李搬進了男生宿舍,和32個男生住在了一起,既當師長又當家長……她的辛勞沒有白費,這個班有22名學生的會考成績在500分以上。

2003年,維持“兒童之家”的資金面臨短缺。爲緩解窘境,張桂梅到華坪各部門籌措資金,當年暑假又從華坪“轉戰”昆明,雖然把各種證書、媒體報道都帶上了,卻仍被很多人認爲是騙子,有人還辱罵她、驅趕她。

“求人很丟人,但如果孩子們生活得不好,我這個義務院長更丟人。”籌款期間,張桂梅累了就在路邊歇一會兒,渴了就討口水喝,餓了就啃幾口乾糧,2003年至2007年的寒暑假,張桂梅在昆明爲孩子們籌措到兩萬多元。對此她說,一切辛苦都值了!

有人說,張桂梅除了一副瘦弱的身軀是自己的以外,她沒有孩子、沒有親人、沒有家。她卻笑着說:“不,我是一名共產黨員,我有一顆火熱的心,這顆心裏面有黨、有人民、有學校、有國家、有千千萬萬的孩子,我什麼都有!”

2008年9月1日,在張桂梅的倡導下,在省、市、縣各級黨委政府的支持下和社會各界捐助下,麗江華坪女子高中開學了。女子高中是全國第一家全免費的高中,是踐行教育公平的改革先遣隊。學生在校學習期間免除一切費用,同時也在黨和老百姓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樑。開學那天,一些家長放聲哭起來,激動地喊出了:“感謝共產黨,感謝政府,感謝全社會好心人!”

在女高建校10年中,張桂梅老師先後失去了三位親人,但每一次,都沒能回去看一眼。但即便如此,在募捐中,她還是會遭到一些不解。甚至有次被人放狗出來追咬。小腦萎縮的她本來就不能很好的保持平衡,自然跑不過惡狗。一番撕咬後,看着被狗撕破的褲腿和流血的腳,想着自己的委屈,她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還有一次,在人羣中募捐,被以爲是騙子,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把口水吐到臉上。張桂梅爲了心中那份對黨的教育事業的忠誠,默默承受着。

辦校10年來,身患重症的張桂梅,與學生同吃、同住,陪伴學生學習。她親自走訪了1527名學生的家庭,還把捐給她治病的錢、獎金和工資,共100多萬元捐獻出來修建鄉村校舍。

女子高中的大學聯考成績始終保持全市第一名。從這裏畢業的八屆學生, 全部進入大學的殿堂, 實現了飛越大山的夢想。

參加工作以來,她就像一臺不知疲倦的永動機,用初心和信仰,書寫着一名共產黨員一輩子對黨忠誠、一輩子爲民奉獻、一輩子堅忍執着、一輩子於己克儉的大愛情懷。她總是以自己的思想、人格、情感、行爲和學識起到先鋒引領作用。以共產主義信仰爲辦學教育模式,改革創新鍛造了麗江教育史上的奇蹟,展示了銳意改革、敢打敢拼的光輝形象。

作爲一名基層教育工作者,張桂梅同志始終把教書育人、立德樹人作爲自己的人生理想和奮鬥目標,矢志不渝、執着追求,爲黨和人民的教育事業奉獻了自己的一切。她心繫困難羣衆,投身教育扶貧,建成了全國第一所全免費女子高中。她堅持樹人先樹魂,貫徹黨的教育方針,把思想政治建設和理想信念教育作爲立校之本,用紅色教育爲師生鑄魂塑形。

她長期拖着病體,堅守工作崗位,以實際行動兌現自己“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站在講臺上”的諾言;她始終艱苦樸素、甘守清貧,卻把自己的工資、獎金和社會各界捐助她治病的100多萬元全部投入教育事業。

2021央視榜樣6事蹟心得張桂梅4

_歲的張桂梅穿黑布衣,胸前戴着一枚紅色的黨徽,守在學校門口、食堂、宿舍。她用小喇叭催促學生:“姑娘們,快一點,跑快點……”

時間退回24年前,年輕的張桂梅穿紫色的皮鞋、藍色的褲子、火紅的上衣,經常進舞廳跳舞。這種生活在丈夫過世後“戛然而止”。1996年,張桂梅39歲,歷經喪偶之痛的她,獨自一人從雲南大理喜洲到金沙江畔的麗江華坪縣工作。

在這裏,她深刻體會到貧困與落後:山裏的女孩,前一天還在讀書,後一天就嫁人了;有的父母離異後,雙方都不要女兒;有父母讓女兒輟學打工,供弟弟讀書……她希望辦一所女子高中,阻斷貧窮的代際傳播。

2008年,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簡稱華坪女高)建立,張桂梅任校長,它是全國第一所全免費的公辦女子高中。當年秋天,塵土飛楊的校園迎來了第一屆學生,95個大山女孩噼裏啪啦地跑了進來。

一晃12年過去了,華坪女高送走了一屆又一屆的畢業生。2020年,159名學生參加大學聯考,理科最高651分,文科最高619分。本科上線率達94.3%。至此,這所學校把近1800名大山女孩送進了大學校園。

從喜洲到華坪縣

1957年6月,張桂梅在黑龍江省牡丹江邊出生,她的母親那時48歲了。

張桂梅印象中,母親是小腳,常年癱瘓在牀,一臉的麻子,只看得清兩隻眼睛。父親脾氣暴躁,是村裏的主事,誰家有事都找他,但後來他不願意幹了。

張桂梅那時還未到學齡,聽見父親說,“不幹了,怎麼樣都不幹了”。她突然插了一句嘴:“你不幹算了,長大了我幹。”滿屋子人笑歪了,說要等着她長大。

家裏有六個兄弟姐妹,他們都很懼怕父母。張桂梅記得,有一次,她頂了一句嘴,一個晚上沒敢回家。那時候,哥哥是哈爾濱跑莫斯科的列車員,經常戴大高帽,穿大皮鞋,但做錯了事,照樣跪在父母面前認錯。

上國小後,每到清明節前夕,張桂梅約上小夥伴到山上採花,編織成花環。第二天,她們穿上白衣白鞋,繫上紅領巾,到八女投江的地方獻花環。那個火熱的年代,張桂梅在宣傳隊裏主演江姐,喜歡唱《紅梅贊》、《東方紅》等。

1975年,張桂梅18歲,跟着姐姐南下雲南支援邊疆建設。彼時,母親已經過世。她到大理喜洲後,很長時間不適應,直到認識了後來的丈夫。

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丈夫在學校當老師,她在另一家單位上班。張桂梅記得結婚當天,她在學校跟兩個小姑娘玩,結果,迎親的隊伍落下了她。他們再次來接她時,張桂梅生氣了,讓他們直接把新郎送回來。那天,他們有五對新人集體結婚,張桂梅去得最晚。她們都穿着平常的衣服、褲子,工會買了一些喜糖,領導說了一番祝福語,新人代表發了言。她如今回想起來,這種有時代烙印的婚禮非常有意思。

不久,丈夫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又考上研究生。張桂梅也不甘落後,考入麗江師範學院。畢業後,兩人進入同一所學校教書。

張桂梅說,丈夫是校長,每月工資六七百塊,偶爾還會去外面上課,一節課30塊錢。她那時花錢大手大腳,每天下館子吃飯,喜歡去繁華的三月街玩,也經常進舞廳跳舞。有一次,她請假去成都玩,一個人把一家部隊招待所包了下來。

瀟灑快樂的日子在丈夫生病過世後戛然而止。因爲結婚晚,加上兩人忙於學習、工作,婚後一直沒有要孩子。丈夫離世,她深感孤獨,每天渾渾噩噩,對任何事提不起興趣。

1996年,張桂梅離開大理喜洲,來到了華坪縣。一開始,她在華坪中心學校任教,很快又調入華坪民族中學(簡稱華坪民中)。她去家訪,發現很多家庭重男輕女,不重視女孩的教育問題。

第二年春天,張桂梅帶着四個畢業班,同時查出了患子宮肌瘤。很快,縣裏知道了她的情況,爲她發起了捐款,教育局用唯一一臺車送她去醫院。張桂梅的記憶裏,學生摘了野核桃送給她,說吃了對身體好;有人走幾個小時路,爲了把省下來的路費錢捐給她;有人把本來給孩子買衣服的錢捐給她;還有的借錢捐給她……

自此之後,張桂梅對華坪縣的情感便生下了根。

“我有一個夢想”

2001年,張桂梅在華坪民中任教,兼任縣兒童福利院“兒童之家”院長。福利院收了36個孩子,最小的2歲,最大的12歲。張桂梅成爲了他們的“媽媽”,爲保證他們的吃穿行住,四處奔波。

她利用寒暑假到處籌集資金,有人可憐她,給她一點錢。很多人認爲她是騙子,驅趕她,甚至放狗咬她,撕破了她的褲腿。她也不泄氣,累了就在路邊歇會兒,渴了就討一口水喝。但幾年下來,她只籌到一兩萬塊錢。

那幾年,張桂梅被評爲全國先進工作者,全國師德標兵,獲得全國五一勞動獎狀。

與此同時,她慢慢發現,福利院孤兒們的不幸大多與母親遭受的苦難有關——有殺死家暴丈夫而獲刑的母親;有因爲重男輕女陋習導致分娩死亡的母親;有與丈夫感情不和離家出走的母親。

她產生了辦免費女高的想法。時任縣教育局副局長楊文華記得,2004年9月,他陪同張桂梅去北京錄製央視教育頻道的節目。在路上,張桂梅跟他提起想辦免費女子高中,楊文華當場提出了反對,“什麼年代了,你還建女高?”

楊文華勸張桂梅,建女子高中需要不少資金投入,比如至少需要生物、物理、化學三個實驗室。

張桂梅當時心裏盤算:兩萬建一個實驗室,五六十萬建一所免費高中。

“她太天真了,五六十萬建一個實驗室都不夠。”楊文華說。即便如此,他們從北京回來後,華坪縣政府還是對此組織了討論,但無人支持張桂梅。

2007年,張桂梅成爲黨的十七大代表。去北京前夕,華坪縣委見她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給了她幾千塊錢,讓她去買一套新衣服。張桂梅捨不得花錢買衣服,她把這筆錢攢下來,打算用在孩子身上。

她上北京時就穿着平常的衣服,有記者把她叫到一邊,讓她摸一摸自己的褲子,她才發現,褲子上破了兩個洞。那一夜,記者跟她聊到深夜,談論她關於創辦免費女高的夢想。

第二年初,張桂梅到北京錄製節目,碰巧在哈爾濱的哥哥生病了,打電話來說想見她。張桂梅想着,等錄製完節目再回去看哥哥。卻沒想到,哥哥很快過世,她沒能見上最後一面。

不久,張桂梅的訪談報道《我有一個夢想》廣泛傳播,引起了各級領導的重視。那時候,華坪縣有兩所高中,一所公辦高中,一所民辦高中。2008年4月,華坪第三所高中——麗江華坪女子高中(簡稱華坪女高)正式建校,雲南省、麗江市、華坪縣政府先後投入了近6000萬元。

這年,楊文華任華坪縣教育局局長,他記得女高建設初期遇到各種問題,張桂梅很操心。教室開裂了,學校的維修等,她都第一時間趕到。

華坪電視臺記者王秀麗說,有一天,張桂梅突然打電話給她,一邊哭一邊問:“你在哪裏?我都要死了,你還不來看我?”她立即從鎮上趕去福利院,張桂梅哭了一個下午,她陪着哭了一個下午。

後來,楊文華告訴張桂梅:“你集中精力抓教育教學,其他的我們去管。”

當年秋天,95個女孩報名華坪女高,除個別上了高中分數線外,其他都在分數線以下,她們全部來自大山。

2008年9月1日,華坪女高正式開學了。周雲麗是首批入學的學生,在她印象中,開學那天下着小雨,教室樓外一片凌亂,學校還在緊張建設中。張桂梅守在門口,看着女學生們三五成羣,拖拖拉拉地走動,生氣地說:“你們做事情太慢,高中不是這樣讀的。”

投奔女校的人

周雲麗1歲時,母親就過世了,她和姐姐周雲翠由父親拉扯大。

父親有殘疾,經常早出晚歸,家裏的收入主要靠他種西瓜、芒果,養豬,以及幫別人除草。一家人生活拮据,在居住的那間土木結構的老屋子裏,唯一值錢的就是一臺彩電。

大約七八歲起,姐妹倆開始做家務,後來又幫忙幹農活,去集鎮上賣菜。

因爲家裏沒有兒子,又是單親家庭,他們家在村裏沒少受人欺負。父親希望她們能走出大山,砸鍋賣鐵也要供她們讀書。2007年,姐妹倆同時國中畢業。家裏沒有錢,父親到處籌錢,很是憂愁。周雲麗眼見父親站在豬圈門口、院壩邊上、關毛驢的地方,一根菸接着一根抽,一語不發。

會考前夕,周雲麗聽國中班主任說,隔壁在建一所免費女子高中,由華坪民中的一位教師過去管理。那裏不用交學費,只要花一些生活費,那時候,一般高中每學期一千多元學費,另外還有學雜、住宿費等。周雲麗聽後興奮地跑去看,一棟嶄新的教學樓拔地而起。

後來,姐妹倆都報了華坪女高。

那一年,張桂梅到雲南師範大學做宣講,提出阻斷女子世代貧困的辦學理念,吸引了當年的畢業生張紅瓊。出生於農村的她,家裏有七姐妹,作爲唯一的大學生,她對此深有感觸。

張紅瓊畢業後,跟着張桂梅來到華坪縣,成爲華坪女高的一名數學老師。

她記得,2007年8月8日,他們幾個教師去學校,地上全是水泥,教室裏落滿灰塵,亂糟糟一片。張桂梅帶着他們搞衛生,打掃教室,把“兒童之家”的牀扛過來,之後安裝、鋪牀鋪,並把學生的名字貼好,幹了整整十天。

事實上,剛開學時,華坪女高只有一棟教學樓,沒有廁所、食堂,圍牆。楊文華回憶,當時那裏很糟糕,根本不像一所學校,男老師住在樓梯間,女學生坐在教室角落。

很快,張桂梅發現,招來的學生底子差,每次考試縣裏排名,華坪女高總是墊底。她很着急,去外地學習教學方法,試圖讓學生自主討論,但結果更糟糕。“有的學生,老師跟她講了八遍,她還是不會做,坐在那裏哭。”

張桂梅壓力非常大,她去麗江市找領導,說她們的學生不排名次,市裏的領導也同意了。但她轉念一想,學生成績上不去,來學校白吃白喝三年,又有什麼意義?

沒過多久,當時學校的17位教師走了9個。

張桂梅沒有辦法,到教育局找楊文華。楊文華安慰她說,如果實在幹不下去了,就把學生併到華坪一中。事實上,早在華坪女高創辦以前,他就曾建議在華坪一中辦一個“桂梅班”,但張桂梅沒同意。

她不願意放棄,相信老師苦教,學生苦學,總會改變這種現狀。別人早上六點起牀,她們五點多起牀;別人晚上十點睡覺,她們有學生十二點還在走廊看書。高中三年,她們每個暑寒假都補課,最多放半個月的假。農村的孩子不怕吃苦,肯下功夫,慢慢的,學生成績出現好轉。

延續到現在,華坪女高的學生每天早上5點半起牀、洗漱,一直要到晚上12點20,她們才熄燈睡覺。

7月13日中午,張桂梅拿着小喇叭,端坐在食堂的凳子上,手機裏放起了紅色歌曲。很快,一羣女學生衝了進來,她們“噼裏啪啦”吃完飯,又跑回了教室。幾百個學生在10分鐘內像一陣風,來了又走。

婉拒捐款

學生的成績沒有起色,教師張紅瓊也曾動搖過。有一天晚上,她準備向張桂梅辭職。走到門口,她把頭貼在牆上往裏面一看:張桂梅正在吃藥,桌上擺滿了藥瓶子。吃完藥,她又往身上、脖子上貼藥膏。看到這一幕,張紅瓊很受觸動,決定安心留下來教書。

黃付燕是2008屆學生,她記得,張桂梅身體不好,經常跑醫院,但每天都回學校,用小喇叭叫她們起牀、吃飯、睡覺。那時候的學生,敏感、內向,害怕跟人交流,但她們懂得感恩,想上大學,不怕吃苦。

2011年夏天,華坪女高第一屆學生大學聯考,綜合上線率100%,一本上線率4.26%。這個成績超出了預期。

周雲麗姐妹,一個考上了雲南師範大學,一個考入德宏師範學院。那年夏天,得知女兒們都考上大學後,辛苦了半輩子的父親終於眉頭舒展開了,高高興興地揹着雞、鴨,蔬菜去感謝張桂梅。

2015年秋天,黃付燕從內蒙古師範大學畢業,進了杭州一家公司。第一個月,她領到了3500塊錢工資。她很高興,回家給父母買了些衣服,又捐了1500塊錢給華坪女高。

黃付燕記得,張桂梅很高興地接受了捐款,還給她開了一張收據。那張收據她一直保留着。

第二年,黃付燕帶着男友回母校,準備了2000塊錢捐給女高。張桂梅得知她在上海沒有正式工作,婉拒了她的捐款。2018年,黃付燕第三次回華坪女高,她那時沒有上班,帶着丈夫,手裏抱着出生不久的小孩,準備了3000塊錢捐給女高。張桂梅老師再一次拒絕了她的捐款。

黃付燕很難受,覺得愧對學校和張老師,走出校門後,她哭了。

之後,張桂梅拒絕畢業生回校看她,甚至經常謊稱自己不在學校。她不希望學生揹負回報學校的壓力,“她們從大山走出來不容易”。

2019年5月,黃付燕考上了貴州的特崗教師,成爲了一名國小數學老師。

黃付燕說,不像其他學校的學生,所有東西都是父母給的。“我們華坪女高的學生,吃穿住學都是社會上捐贈的,更多是政府捐贈的。”

十萬裏家訪路

周雲麗曾差點被張桂梅打。

一個週末,她跟同學相約一起外出,張桂梅不讓她出去。那時候,張桂梅剛去了她家走訪,見到了她殘疾的父親和年邁的奶奶。張桂梅覺得,學生應該抓緊時間學習,不該隨便跟着去玩。

周雲麗堅持要出去,張桂梅氣壞了,拿起老人機砸過去,沒有砸中。她又想要摔凳子,被兩名班主任拉住了。張桂梅記得,周雲翠當時也跑了進來,一副要保護妹妹的架勢。

張桂梅覺得,家訪能瞭解一個孩子,激發她們的學習動力。12年來,她去過每一個學生家裏,走了十幾萬公里的崎嶇小路。看着她們的家庭情況,張桂梅經常恨鐵不成鋼,罵她們,甚至用書本摔她們。

一開始,姑娘們很害怕,覺得她兇,後來也知道是爲了她們好,慢慢心存感激。

王秀麗曾多次陪同張桂梅去家訪。一開始,她不理解,覺得開一次家長會就可以了,爲啥一定要跑老遠去家訪。她去了後才發現,很多家長不會講普通話,山路崎嶇,交通不便。

有一次,他們去一傈僳族學生家家訪。山路不好走,王秀麗一路走一路抱怨,張桂梅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們到學生家時,天都快要黑了。張桂梅坐在屋子裏,跟父母聊了一會兒,很快又往回走。走了一段路,王秀麗發現她的外套不見了。她問“張老師,你衣服哪兒去了?”張桂梅淡淡地說,“給孩子媽媽了。”

張桂梅說,第一屆學生家長看到老師去家訪,都感激流涕。但也有幾個例外。有一次,一個學生讀着讀着,突然回老家不來了。張桂梅跑去學生家一看,弟弟在那裏做作業,姐姐在那裏幹農活。媽媽不停地說,女兒不該去上學,應該去外面打工。

張桂梅問:“都不收學費了,爲什麼不讓她上學?”媽媽說:“考上大學也供不起,不如現在就出去打工。”“姑娘這麼小,可以去幹嘛?”對方回覆她說:“她可以去餐館幫人洗碗啊。”

一些這種家庭的孩子,最終被她帶回了學校,但也有個別最後輟學了。

華坪女高免學雜費、住宿費,校服費等,個別家庭條件不好的學生,還可以申請生活補助。7月16日,高一的李嘉明申請生活補助,班主任將此事告訴了張桂梅。

幾年前,李嘉明的父母離異,她被判給了父親。在她的記憶中,父親常年酗酒,少有清醒的時候。八年級的一個夜晚,父親喝醉了,罵她是害人精,害得他家破人亡,還半夜把她趕出了家門。

此後,李嘉明便很少回家。母親幫她在鎮上租了一間屋子,每個月給她生活費,偶爾也去學校、出租屋看她。但時間一久,繼父又對此有意見。

張桂梅知道後很生氣,但更多的是無奈。她決定去李嘉明父親家裏看看。他們家在榮將鎮宏地村,離縣城約30公里,開車一個多小時。山腳下的一間土木屋,門沒有鎖,屋子裏空空蕩蕩,人也聯繫不上,張桂梅白跑了一趟。

回到學校,張桂梅讓李嘉明把租的房子退了,放假就住到“兒童之家”,生活費由華坪女高出。

忙着忙着就老了

華坪女高位於縣城東側的獅子山腳下,這裏曾是華坪民中的廁所,每到盛夏,金黃色的芒果掛滿枝頭。2015年,它完成基礎設施的建設,佔地76畝,有校舍6棟,累計投資9千多萬元。

張桂梅節省到吝嗇的地步,爲學校師生以及教育系統的人所周知。她常年穿着破舊的衣服,十幾年吃素,甚至生病了也不願意去醫院。但她把自己多年的獎金,社會對她個人的捐贈等100多萬元,全部投入了華坪女高。

據華坪縣宣傳部給的資料顯示:華坪女高爲貧困學生減免住宿費、學雜費等,累計1335.06萬元。

這些錢,全部是學校募捐而來,有各級政府給的辦公經費,企事業單位給的捐贈,還有個人給的捐款。即便如此,華坪女高的支出依舊是一筆沉重的負擔,張桂梅擔心這種模式難以爲繼。

華坪縣教育局黨委書記胥國華此前曾負責華坪女高的基礎設施建設,他說,華坪女高最初按18個教學班,900人的辦學規模設計。後來因爲學校的資金有限,每年只招收100到160人,最多的時候,學校一共五六百學生。

因爲免學雜費和高升學率,自第一屆學生高中畢業後,報名華坪女高的學生越來越多。張桂梅說,她招女學生的標準主要有兩個:一個是看是不是農村戶口,一個是看她的會考成績。

自今年媒體報道後,張桂梅成了網紅,華坪女高也跟着上了熱搜。這段時間,學校辦公室主任張曉峯每天接到幾百個電話,有想來華坪女高讀書的,想免費爲張桂梅看病的,想捐贈給華坪女高的。張桂梅很高興,同時她又很擔心今年報名人數猛增,但學校招錄人數有限。

她有時也不去想這些,覺得到時總有辦法解決。一個人安靜下來時,張桂梅會覺得孤獨,想起黑龍江的姐姐、侄子,但他們都不能理解她,“覺得我眼裏只有這些孩子”。她心情不好時甚至不知道打電話給誰,她說,忙着忙着,就把自己給忙老了。

這兩年,張桂梅身體越來越差,疾病纏身——高血壓、支氣管炎、骨瘤……體重從一百三十多斤掉到了九十多斤,她甚至站不起來,乾癟的四肢在衣服裏面晃。

“兒童之家”福利院的張惠華記得,2018年初,張桂梅病危。他匆匆跑進醫院,看到張桂梅吸着氧,眼睛閉着,處於半昏迷狀態。張惠華嚇壞了,大叫“媽媽,媽媽……”張桂梅醒過來,一臉疲倦,但她說自己沒事。

那一次,華坪縣縣長來看望她,張桂梅拉着縣長的手說:“我情況不太好,能不能讓民政部門把喪葬費提前給我,我想看着這筆錢用在孩子們身上。”

張惠華希望她保重身體,多休息,但張桂梅不聽,只要身體稍微好一點,她一溜煙又跑去了學校。

張桂梅覺得自己時間不多了,“能做一點是一點,能幫一個是一個”。目前,她最大的夢想是,女高有學生能考上清華北大。2020年,華坪女高有159名女孩參加大學聯考,在張桂梅眼裏,這是建校以來學生基礎最好的一屆。受到疫情的影響,一些學生沒有手機,一些家裏沒有信號。令人欣慰的是,2020屆華坪女高的一本上線率達44%。

張桂梅又送走了一屆畢業生,63歲的她步履蹣跚,面如蠟色。7月13日,有人想跟她合張影,她說,“美顏一下,我有點醜。”

2021央視榜樣6事蹟心得張桂梅5

12年來,張桂梅的每一天從清晨的教學樓巡視開始。5點30分,張桂梅打着手電筒,將5層教學樓的樓道一一點亮,早些年,她要趕走因爲沒有院牆而進入學校的蛇和各種小動物,低飛的蝙蝠會劃破學生的臉。她站在二樓,手持喇叭,催促學生跑步進教室。

她希望順時針轉的每一分鐘都能逆轉貧窮。

她記得調任雲南華坪縣中心學校教書時,第一次目睹貧窮帶來的苦難:有學生沒錢置辦衣服,冬天穿着一兩塊錢的塑料涼鞋;有學生買不起飯,晚上抓一把米放到熱水瓶,作爲第二天的早餐;還有家長來交書費,拼拼湊湊在桌上灑了一把,最大金額的5角,總共不到50元,“我就這些了,有了還給你送來。”

張桂梅常自掏腰包帶學生下館子,幫他們交學費、添置衣服和被子。1997年4月,張桂梅被診斷出患有子宮肌瘤,腹腔中長了一顆2公斤大的腫瘤。

從醫院到學校10分鐘的路程,張桂梅走了40分鐘。爲帶好畢業班,張桂梅堅持上課,把學生送進考場再住院。有一天,張桂梅突然喘不上氣,有老師頂着風雨爲她找氧氣袋。有學生家長在山裏採野靈芝,用機器磨成粉,拌在飯裏送給她吃,還有學生去山裏採摘野核桃給她。

山裏的婦女們爲了給她治病捐款,10元、5元……縣長對她說,我們這個地方再窮,都會把你的病治好。“所以我就留在這兒了。”張桂梅說。

2001年,華坪縣兒童之家福利院成立,捐助方指定讓張桂梅擔任院長,丈夫去世、無兒無女的張桂梅答應了。她發現,每一個孤兒背後都有一個悲劇性的母親,有殺死家暴丈夫獲刑的母親,有因重男輕女陋習導致分娩死亡的母親,有與丈夫感情不和離家出走的母親。

這讓張桂梅意識到,貧困的女孩成爲貧困的母親,貧困的母親又將養育貧困的下一代,“惡性循環一直存在。”

班裏女孩本就不多,張桂梅發現,總有女孩讀着讀着就不見了,她去大山裏找,發現很多女孩十幾歲就嫁人了。有一次,張桂梅在家訪途中,看到一個女孩坐在田埂上,眼睛往遠處看,她上前詢問這個女孩在想什麼,女孩看了她半天,哭着說自己想讀書,但媽媽讓她嫁人換彩禮。張桂梅很氣憤,去女孩家裏試圖說服她的家人,費用她負責,但沒有成功。那個女孩的眼神、坐在高山上的樣子一直刻在張桂梅腦子裏。

張桂梅想創建一所免費女子高中,爲大山女孩提供教育機會,阻斷貧困代際傳遞。但2004年,這個想法在不被當地教育部門理解,“什麼時代,還建女高?”

更棘手的是資金。一所高中需要配套至少3個實驗室,最便宜的生物實驗室“就要五六十萬元”,大家覺得張桂梅“太天真”。

但張桂梅堅持要幹,“錢多錢少我不管。”早在2002年,她就四處“化緣”。她打印“好大一堆證明和宣傳材料”,去人多的街上、橋上發,想着一人捐幾元,捐得多了學校就辦起來了。

然而,5年只募集到1萬多元,有人罵她騙子,還有的向她吐口水。

張桂梅在2007年當選黨的十七大代表。當年,全國黨代表在麗江市只有兩人,張桂梅是其中之一。那一年,張桂梅去了北京——一名記者發現她破洞的褲子,將她想創辦一所免費女子高中的想法見諸報端,引起政府重視。

在市、縣政府200萬元資金支持下,2008年4月,全國第一所免費女子高中投建,環境簡陋至極:沒有食堂、廁所、圍牆和大門,只有一棟5層教學樓,地上遍佈鋼筋水泥。

當年,張桂梅帶領17名老師擦洗教室,他們將牀從山下擡到教室,鋪上新被褥,貼上學生的名字,迎來第一屆新生:96個女孩。

這些女孩是學校老師通過滿大街和菜市場貼廣告、口耳相傳從大山裏招來的。

學生什麼也不用準備,只需帶着乾糧和衣服,坐上大山通往縣城的汽車,去女高尋找屬於自己的一方課桌。周雲麗是那個夏天的96個幸運兒之一。

報考女子高中時,周雲麗正苦於沒錢讀高中。媽媽早逝,父親養豬、種地、幫人鋤草,養活一家四口。在周雲麗的記憶裏,有些跛腳的父親總是一清早出門,用碗裝着冷飯上山勞作,傍晚纔回家。

打從記事起,周雲麗就和姐姐去山上,替父親分擔農活。姐妹倆讀書的動力很直接——擺脫土地與貧窮。

但讀到高中,父親發了愁。兩個女兒都讀高中,一年花費上萬元,難以負擔。九年級還沒畢業,父親就開始爲讀書湊錢。那時,父親總是坐在院壩邊、豬圈門口不停地抽菸。

在女高最初建立的兩年,來讀書的女孩幾乎都是因爲貧困。周雲麗後來才意識到,自己很幸運。在她所在的村子,許多女孩十五六歲就已定親。山裏人覺得女孩讀書花錢,不如早早嫁人。

女高成爲貧困女孩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當時,第一屆學生成績很多未達到會考分數線,且年齡偏大,有學生補習3年還未拿到國中畢業證。

女高接納了這些女孩,只要是農業戶口,想讀書,就收。僅有的一棟5層教學樓成爲全校師生吃、喝、睡的場所。學生們住在3樓3間教室裏,每間教室有女老師陪同,其餘女老師和男教師被分入4樓兩間大教室。男老師們輪流在一樓木板牀上守夜,夜晚,學生們要去隔壁中學上廁所,女老師陪同,男老師打手電筒護送。

開學不久,張桂梅就遇到一件糟心事。一個女孩去醫院做闌尾手術,被發現已懷孕4個月。一陣批評的浪潮襲來,女孩的父母也質問學校。女孩說了真話,孩子是對面一所高中男孩的,兩人在入學前的假期發生關係。

張桂梅長了教訓。學校沒有圍牆,常有男孩來戲耍,張桂梅守在教學樓前,見到逗留等候的男孩就趕跑,大罵“小混蛋”。

學校沒有性教育課。有性知識輔導老師問需不需要支援,張桂梅讓他們“滾一邊去”,“手機上已經很過火了,還用教嗎?”

後來,教學樓一樓安裝了鐵柵欄。一向吝嗇的張桂梅在安全管理支出上毫不心疼,有宿舍門壞,她立即請師傅來修。每當大學聯考季來臨,張桂梅會請幾個人日夜看守教學樓,讓學生看到“樓前樓後都是人”,安心。

爲了杜絕攀比,張桂梅規定,學生必須剪短髮,穿校服,女老師在校不能穿裙子和高跟鞋。

教學樓的一樓貼滿捐款人的名字和捐款數額,牆上的企業和個人幫助支撐起這所免費高中。每當有人來校捐款,她要求學生向捐款人集體敬禮,唱《不忘初心》。但她反對學生手舉捐贈牌被拍照的行爲,有企業提出此類要求,張桂梅寧可錢打水漂也不同意。

有畢業生回母校捐款,但也不知道最終資助給了哪個學妹,張桂梅希望這種“背對背”的方式,讓學生沒有壓力地接受捐贈。

在張桂梅看來,貧困對女孩是一種隱私,對外,她稱呼自己的學生“山裏的女孩”。

籌來了錢,可籌不來分數。

張桂梅本以爲,只要提供給這些女孩機會,學習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她發現這些學生基礎差,試卷測驗幾乎都不合格。

質疑的聲音不止。張桂梅去縣裏開會,聽到人議論,“說得可好,成績那麼差出來怎麼辦?”“如果只給機會她不學,那麼這個機會等於沒有,等於養她3年。”高一還未結束,她意識到這是個“嚴肅問題”,“高中要講分數,不講分數,大學聯考設置就沒有用。”

17個老師走了9個。心灰意冷時,她怕耽誤學生,找縣裏反映,想將學生分到其他高中就讀,遭到數落,“不讓你幹你非幹。”

後來她給老師下任務,一個班要考上多少一本和二本。她希望學校出清華北大畢業生。

更直接的方式是打時間戰。晚休時間從晚上9點半延長到10點半,最後延到12點20分。學生從6點起牀提早到5點半,只有5小時睡眠時間。每天下午,學生回宿舍洗漱15分鐘,穿拖鞋回教室,以便晚上回宿舍躺下就能休息。

剛建校那會,爲了給學生餘出更多學習時間,學校衛生被老師包攬。早上6點,全體老師要起牀打掃校園。建設中的工地四處是灰,一下雨都是泥巴,老師們要去溝裏擡水,把水泥板沖洗乾淨。

每次臨近放假,張桂梅跟學生商量,再幹兩天,結果乾着幹着開學了,第一屆學生只在寒假休息了幾天。有人給張桂梅起外號“周扒皮”“魔鬼”“半夜雞叫”,那時的張桂梅每天守在教室門口,有學生坐着睡覺,她就把學生捅醒。後來,學生打瞌睡會主動站着聽課。

吃飯時間被壓縮到10分鐘。張桂梅要求食堂飯不能太燙,菜炒出來,要及時扣上鍋,不能過涼,她計算,一分鐘能有30個學生打飯,159人5分鐘能全部打完,最後一個學生也能有5分鐘吃飯時間。爲了加快遞碗的速度,張桂梅不允許學生就餐過程中說話。

爲了節省時間,女高學生去縣醫院看病不需要排隊。有醫生聽說吃飯只花10分鐘,向張桂梅抗議學生壓力太大,還有人罵她沒兒沒女,不知道心疼別人家孩子,張桂梅毫不在意,“只要不傷害她們,對她們有意義,就這麼幹。”

實際上,學校也曾有過一段“民主”時期,張桂梅借鑑其他重點高中,組織學生分組討論,她在旁邊聽,發現討論什麼的都有,隨即叫停。起初,學生6點半起牀,9點半休息,結果學生越來越懶,成績越來越差。

張桂梅希望,學生能養成好習慣,有限的時間幹特定的事,“幹不完你就虧了”。有的女生愛乾淨,早上4點就起牀洗漱。張桂梅於是將水停用,只在上午5點半到下午6點間放水,逼着學生休息。睡覺前,學生們提前用盆接滿水,用來沖洗廁所,內褲有時要積攢到週末洗。每週末僅有兩三個小時休息,學校沒有澡堂,學生要去校外賓館洗。

剛進校的17名教師沒有一位教過高中,張桂梅帶着他們去麗江學習。一位老師記得,那會學校流行評課,教室後面坐一排老師,專挑講課老師的缺點。板書哪裏不到位,課哪裏有毛病,老師們常常互相不服氣,當場頂起來,一堂課火藥十足,“女老師有的記仇嘞,下課了還追着問,你講給我看看。”

張桂梅鼓勵這種爭吵,反對互捧。一次評課,聽到老師們互評只講好的,她提起凳子就走人,把10多個老師晾在一邊。

學校花費18萬元去各個高中買試卷,開啓題海戰術。學生們高一高二上完課,高三刷題。有人說這種刷題方式不科學,她說,“我們不管科不科學,能考走一個好學校算一個。”

第一年,張桂梅在兒童之家和學校兩頭奔波,一邊是50多個需要照料的孩子,一邊是96個渴望考出大山的女孩,做着做着工作時間就沒了,她“把自己的生活忘了”。

每到假期,張桂梅帶着麪包、礦泉水,坐車去山裏家訪。12年來,張桂梅的家訪路長達12萬公里,最遠時要坐10個小時車。

第一屆學生家訪時,張桂梅走一家哭一家。有的人家裏連衣服都買不起,寒冬裏穿着一件單薄的外衣,除了物質貧窮,人的精神狀態也糟糕,男人提着一個大煙袋懶洋洋閒坐,女人穿得髒兮兮,目光呆滯地看着人。

有的村子一個大學生也沒出過,有女孩考到女高後,村裏開始陸續有高中生。

每次去家訪,張桂梅盡力幫助解決問題。誰家種的水果賣不出去,她發動老師一起購買;看到很窮的人家,她把自己穿的外套、隨身帶的錢留下;有個人家只有兩個姑娘,被人欺負,土地被侵佔,張桂梅幫她們打官司,“吃虧我纔不幹呢。”

有個女孩全市統考中數學只考6分,張桂梅去女孩家家訪,希望女孩的父母讓她轉學或讀職高。到那一看,整個山頭僅剩女孩一家板房,女孩的爸爸殘疾,獨自一人操勞的媽媽將搬離大山的心願寄託在女兒身上。

家訪結束,張桂梅給這家人辦了貸款。她把女孩叫到跟前,“家庭這樣,你說咱們怎麼辦?”最後女孩考上了大學。

對家庭關係不和的,張桂梅會想辦法調解。有個女孩四五年沒有跟父親說話,一次唱歌大合唱,張桂梅把父親從山裏接出來,讓女孩站在父親身後唱《我的老父親》,父親聽着聽着哭了起來,父女關係改善不少。對不懂事的女孩,張桂梅會直接讓女孩對着母親跪下。

張桂梅像一個大家長。宿舍樓2層以上的門長年開着,張桂梅隨時進屋查找學生是否帶手機,看到學生日記也翻。有一次,張桂梅翻到一個女孩給一個男生寫的情書,她把女孩叫到面前,讓她停止談戀愛。女孩很生氣,說她翻日記違法。

“狗屁,這是我的地方。”張桂梅說。

去年,張桂梅翻到一個學生寫給自己的一封信,一看內容,女孩要自殺。信裏說,父母常年酗酒,活着沒有意義。張桂梅害怕了,她去女孩家裏訪問,發現女孩父母醉得不省人事,等了3小時,父母清醒了,張桂梅將信的內容念給他們聽,讓他們寫下再也不喝酒的保證書。不過保證書是寫了,可這個父親不喝白酒,改喝啤酒了。

張桂梅的眼睛像鷹一樣盯着女孩們。她看到有個學生3年穿一件外套,給她生活費,讓班主任格外關照。爲了省錢給哥哥看病,一個學生經常不吃晚飯,獨自留在教室唱歌。張桂梅發現後很心疼,告訴她好好吃飯纔能有力氣學習,考出去才能改變自己的家庭。

那時,周雲麗喜歡和一個家境稍好的女生來往,週日休息時間也會約着出去玩。張桂梅看到後,把她叫到辦公室,說家裏沒錢沒勢,應該投入更多時間學習。周雲麗不服氣頂了一句,張桂梅氣得用手裏的諾基亞手機砸她,罵人聲整層樓都能聽見。兩個班主任聞聲過來勸,周雲麗的姐姐也來了。張桂梅看出來姐姐心疼妹妹,“如果我真把她打着了,姐姐肯定上來捶我。”

多年後,周雲麗才懂得校長當時的一番苦心。讀大一時,她回校看望張桂梅,抱着校長開玩笑,“你再打我一頓。”從雲南師範大學畢業後,周雲麗回到華坪女高,成爲一名數學教師。

學校師生的付出得到了回饋。2011年,華坪女高向社會輸送第一屆畢業生,96名學生69人考取本科,綜合上線率100%。這個成績讓華坪女高在縣城站住了腳跟。

周雲麗考上大學後,父親總是笑嘻嘻,做什麼都有勁,“覺得再讀4年就出頭了。”父親讓她和姐姐揹着裝滿菜和雞肉的筐子,當面感謝張桂梅。

踏上前往昆明的火車,周雲麗第一次認識大山以外的世界,也體會到不同成長環境帶來的差距。

同學來自全國各地,周雲麗發現他們能歌善舞,自己沒有才藝可展示。舍友問她用什麼乳液護膚時,她還不知道乳液是什麼東西。父親不願女兒落於人後,聽女兒說班裏同學都有電腦,他跑到縣城,花費4000元爲女兒買了一臺電腦。

差距顯而易見。一位華坪女高的畢業生說,大學的口語課上,自己蹩腳英語口音一出,很多同學忍不住笑。還有人說,自己溝通力欠佳,不主動,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第一屆學生畢業後,張桂梅不斷收到這樣的反饋,一位浙大畢業生打電話對她傾訴,自己不如別人,英語也說不清楚。

這樣的反饋是張桂梅不曾預想的。張桂梅意識到,學校也需要與時俱進,她開始讓學生跳鬼步舞、穿黃色校服裙,讓兒童之家的孩子吃漢堡、披薩,將生活習慣改成“洋式的”,“免得出去讓人瞧不起。”

一位女孩考上大學後,向張桂梅傾訴,說自己跟同學相比又小又黑,穿得不好,說話也土氣,常受排擠,7個舍友同去宿舍樓底擡水,不許她喝,還經常留她一人掃地,不過自己沒哭過。張桂梅誇獎她好樣的,還對她說,“欺負我,就給我揍回去,別看你長得小,不怕。”

還有考入北京的學生跟她說同學來自人大附中、衡水中學,張桂梅鼓勵學生不要懼怕競爭,迎頭上。她相信華坪女高畢業的學生“後勁非常足”,不會被輕易打倒。

女孩們不可避免審視過去。一位2011級的畢業生說,自己曾有一段時間充滿沮喪,上大學後,她發現同學在高中階段就出國旅遊,考上大學順理成章,而自己的高中生活被枯燥的學習生活填滿,拼盡全力只是爲了擺脫農民身份。不公平感會在某些時刻冒出來,但她也因此看到奮鬥的價值——大山走出來的她能通過大學聯考同優秀同學站在一起,這件事本身就值得欣喜。

張桂梅在教學樓外牆上貼了幾個字:剛強、慈惠、質樸。她常鼓勵學生,哪怕落榜了,也不要怕失敗,“天塌不下來”。但有畢業生結婚後回來看她,帶着孩子,又沒有工作,張桂梅會面露憂慮。

張桂梅希望,女孩們走出大山,不要再回來,也不用回母校。有當醫生的畢業生想捐工資,張桂梅沒有收,她不願拿學生的錢。如果未來實力允許,她希望學生能把錢捐給沒錢治病的窮人,而母校和她本人都不需要報答。

張桂梅常說,女子高中是爲社會培養人才,一個人奮鬥不是爲自己和父母,而是爲國家和民族。如果看到有人落水,張桂梅覺得,不管自己是否自信有能力救人,都應該伸手拉一把。

她知道被人拉一把的感覺。來華坪縣任教前,她在中甸子弟學校當老師,在那裏與丈夫相識、成婚,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時光。

1995年,爲了給身患癌症的丈夫治病,張桂梅花光了全部積蓄,最後給丈夫立碑的錢也沒有,又借不到錢,她在大馬路上撞車尋死,被司機破口大罵。那一刻,張桂梅體會到,“人需要幫忙時,只要有人提一把,真的感激不盡。”

辦校12年後,不斷有學生爲爭取讀書機會涌向這裏。有女孩揹着包站在校門外,懇求來這讀書,許久不肯離去,張桂梅年年遇到這樣的女孩。也有外市來求學的,學校不能收,她就送5000元錢,囑咐對方,沒錢再找她要。

張麗(化名)國中時,父母離婚,被判給父親。但父親長期酗酒,常常責罵她。她獨自一人住進鎮上120元一間的出租屋中,房費由改嫁的母親支付。

國中畢業,她想着去打暑假工,家裏再湊些錢就能讀書。但母親堅決不讓她讀,說家裏供不起。她天天哭,會考成績未達到女高分數線,最後的機會也失去了。

她不甘心輟學,去年暑假,她壯着膽,拿着貧困證明、獨生子女證明、父母離婚證來到女高門口,申請一個讀書機會,辦公室老師收下她的材料。沒想到,幾天後,她的媽媽接到女高的電話,女兒被女高錄取了。媽媽說孩子走了“狗屎運”。

學校不僅送張麗一張高中入場券,也爲她支付了生活費,免除她經濟上的擔憂。

不過,像張麗一樣因交不起學費而來到女高的越來越少。2019年,華坪女高一本上線率40.67%,排名麗江市第一。今年,學校成績依然可喜。159人蔘加大學聯考,一本線以上70人,本科線以上150人。

但今年9人未上本科線的大學聯考成績讓張桂梅不太滿意,她覺得,今年受疫情影響,山裏的孩子與城市孩子進一步拉開差距。

上網課在大山裏很不便,風一刮,信號就沒了。她讓老師和各級村委會聯繫,讓家中沒有網絡的學生去村委會上課,並給沒有手機的學生買了手機。

張桂梅希望有學生考上清華北大的心願也沒能實現。

學校最缺的仍是資金。華坪女高的教師工資由縣財政負擔,工資水平低。華坪縣教育局黨委書記胥國華告訴記者,華坪女高最初按18個教學班、900人辦學規模設計,但因資金有限,每年只能招收100到160人。

除了教師工資,學校水電費、學生的所有支出均由學校負擔,每當賬戶剩下100萬元,張桂梅就進入新一輪的憂心,她要繼續爲錢奔走。

名氣能爲學校帶來錢。張桂梅因此在乎每一次出名。第一次被全國聚焦在2008年,新聞聯播報道她的第二天,她正要起身去人民大會堂作報告,汶川地震來了。第二次時,媒體宣傳她,片子還沒播,魯甸地震來了。

這一次,趕上了疫情。她以爲又沒了音訊,自己卻突然火了。

社會各界的捐款讓張桂梅暫時免於爲錢發愁。但代價是每日數不清的媒體約訪和陌生人的問候電話,有人請她去給幹部講道德課,有報紙請她跟全國優秀教師寫幾句話。以前沒錢看病,如今,她身體的每個器官都被醫生關注,有人給她開中藥,有人對她問診。

她對每位到訪者客氣。多家媒體到來前,她特地去醫院打了一針,以免中途倒下。今年春節,她坐在椅子上接受視頻採訪,身後有縣長和一名醫生保駕護航。

這位強勢的校長逐漸發現,自己能做的越來越有限。對於這所學校的未來,她多數時候表示樂觀,覺得學校名氣大了,自己即使不在了,政府也會管。

以前,有潔癖的她不喜歡別人摸她的手,如今,她身體愈發虛弱,要靠別人攙扶。半生教書育人,每次放寒暑假,看到空蕩蕩的校園,她終於可以停下來一會,想想自己的事,以後養老怎麼辦,但找不到一個可傾訴之人。

脆弱的時刻很短暫,很快,她又以健談精幹的形象面對每一個到訪者。她說,只要她能動,女高就不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