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範文站

位置:首頁 > 實用文 > 實用文精選

張愛玲經典散文集【新版多篇】

張愛玲經典散文集【新版多篇】

別一輩子 篇一

有些人一直沒機會見,等有機會見了,卻又猶豫了,相見不如不見。

有些事一別竟是一輩子,一直沒機會做,等有機會了,卻不想再做了。

有些話埋藏在心中好久,沒機會說,等有機會說的時候,卻說不出口了。

有些愛一直沒機會愛,等有機會了,已經不愛了。

有些人是有很多機會相見的,卻總找藉口推脫,想見的時候已經沒機會了。

有些事是有很多機會去做的,卻一天一天推遲,想做的時候卻發現沒機會了。

有些愛給了你很多機會,卻不在意、不在乎,想重視的時候已經沒機會愛了。

人生有時候,總是很諷刺。一轉身可能就是一世。

說好永遠的,不知怎麼就散了。最後自己想來想去,竟然也搞不清楚當初是什麼原因把彼此分開的。然後,你忽然醒悟,感情原來是這麼脆弱的。經得起風雨,卻經不起平凡;風雨同船,晴天便各自散了。也許只是賭氣,也許只是因爲小小的事。幻想着和好的甜蜜,或重逢時的擁抱,那個時候會邊流淚邊捶打對方,還傻笑着。該是多美的畫面。

沒想到的是,一別竟是一輩子了。

於是。各有各的生活,各自愛着別的人。曾經相愛,現在已互不相干。

即使在同一個小小的城市,也不曾再相逢。某一天某一刻,走在同一條街上,也看不見對方。先是感嘆,後來是無奈。

愛着的並不一定擁有。

擁有的並不一定愛着。

也許你很幸福,因爲找到另一個適合自己的人。

也許你不幸福,因爲可能你這一生就只有那個人真正用心在你身上。

很久很久,沒有對方的消息,也不再想起這個人,也是不想再想起。

談音樂 篇二

我不大喜歡音樂。

不知爲什麼,顏色與氣味常常使我快樂,而一切的音樂都是悲哀的。

即使所謂"輕性音樂",那跳躍也像是浮面上的,有點假。

譬如說顏色:夏天房裏下着簾子,龍鬚草席上堆着一疊舊睡衣,摺得很齊整,翠藍青布衫,青綢褲,那翠藍與青在一起有一種森森細細的美,並不一定使人發生什麼聯想,只是在房間的薄暗裏挖空了一塊,悄沒聲地留出這塊地方來給喜悅。

我坐在一邊,無心中看到了,也高興了好一會。

還有一次,沿室裏的燈新加了防空罩,青黑的燈光照在浴缸面盆上,一切都冷冷地,白裏發青發黑,鍍上一層新的潤滑,而且變得簡單了,從門外望進去,完全像一張現代派的圖畫,有一種新的立體。

我覺得是絕對不能夠走進去的,然而真的走進去了,彷彿做到了不可能的事,高興而又害怕,觸了電似地微微發麻,馬上就得出來。

總之,顏色這樣東西,只有沒顏落色的時候是悽慘的;但凡讓人注意到,總是可喜的,使這世界顯得更真實。

氣味也是這樣的。

別人不喜歡的有許多氣味我都喜歡,霧的輕微的黴氣,雨打溼的灰塵,蔥蒜,廉價的香水。

像汽油,有人聞見了要頭昏,我卻特意要坐在汽車伕旁邊,或是走到汽車後面,等它開動的時候"布布布"放氣。

每年用汽油擦洗衣服,滿房都是那清剛明亮的氣息;我母親從來不要我幫忙,因爲我故意把手腳放慢了,盡着汽油大量蒸發。

牛奶燒糊了,火柴燒黑了,那焦香我聞見了就覺得餓。

油漆的氣味,因爲簇嶄新,所以是積極奮發的,彷彿在新房子裏過新年,清冷,乾淨,興旺。

火腿鹹肉花生油擱得日子久,變了味,有一種"油哈"氣,那個我也喜歡,使油更油得厲害,爛熟,豐盈,如同古時候的"米爛陳倉"。

香港打仗的時候我們吃的菜都是椰子油燒的,有強烈的肥皂味,起初吃不慣要嘔,後來發現肥皂也有一種寒香。

戰爭期間沒有牙膏,用洗衣服的粗肥皂擦牙齒我也不介意。

氣味總是暫時,偶爾的;長久嗅着,即使可能,也受不了。

所以氣味到底是小趣味。

而顏色,有了個顏色就有在那裏了,使人安心。

顏色和氣味的愉快性也許和這有關係。

不像音樂,音樂永遠是離開了它自己到別處去的,到哪裏,似乎誰都不能確定,而且纔到就已經過去了,跟着又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

我最怕的是凡啞林,水一般地流着,將人生緊緊把握貼戀着的一切東西都流了去了。

胡琴就好得多,雖然也蒼涼,到臨了總像着北方人的"話又說回來了,遠兜遠轉,依然回到人間。"

凡啞林上拉出的永遠是"絕調",迴腸九轉,太顯明地賺人眼淚,是樂器中的悲旦。

我認爲戲裏只能有正旦貼旦小旦之分而不應當有"悲旦","風騷潑旦","言論老生"。

(民國初年的文明戲裏有專門發表政治性演說的"言論老生。"

凡啞林與鋼琴合奏,或是三四人的小樂隊,以鋼琴與凡啞林爲主,我也討厭,零零落落,歷碌不安,很難打成一片,結果就像中國人合作的畫,畫一個美人,由另一個人補上花卉,又一個人補上背景的亭臺樓閣,往往沒有情調可言。

大規模的交響樂自然又不同,那是浩浩蕩蕩五四運動一般地衝了來,把每一個人的聲音都變了它的聲音,前後左右呼嘯嘁嚓的都是自己的聲音,人一開口就震驚於自己的聲音的深宏遠大;又像在初睡醒的時候聽見人向你說話,不大知道是自己說的還是人家說的,感到模糊的恐怖。

然而交響樂,因爲編起來太複雜,作曲者必須經過艱苦的訓練,以後往往就沉溺於訓練之中,不能自拔。

所以交響樂常有這個毛病:格律的成份過多。

爲什麼隔一陣子就要來這麼一套?樂隊突然緊張起來,埋頭咬牙,進入決戰最後階段,一鼓作氣,再鼓三鼓,立志要把全場聽衆掃數肅清剷除消滅,而觀衆只是默默抵抗着,都是上等人,有高級的音樂修養,在無數的音樂會裏坐過的;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們知道這音樂是會完的。

我是中國人,喜歡喧譁吵鬧,中國的鑼鼓是不問情由,劈頭劈腦打下來的,再吵些我也能夠忍受,但是交響樂的攻勢是慢慢來的,需要不少的時間把大喇叭鋼琴小喇叭凡啞林一一安排佈置,四下裏埋伏起來,此起彼應,這樣有計劃的陰謀我害怕。

我第一次和音樂接觸,是八,九歲時候,母親和姑姑剛回中國來,姑姑每天練習鋼琴,伸出很小的手,手腕緊匝着絨線衫的窄袖子,大紅絨線裏絞着細銀絲。

琴上的玻璃瓶裏常常有花開着。

琴彈出來的,另有一個世界,可是並不是另一個世界,不過是牆上是掛着一面大鏡子,使這房間看上去更大一點,然而還是同樣的斯文雅緻的,裝着熱水汀的一個房間。

有時候我母親也立在姑姑背後,手按在她肩上,"拉拉拉拉"吊嗓子。

我母親學唱,純粹因爲肺弱,醫生告訴她唱歌於肺有益。

無論什麼調子,由她唱出來都有點像吟詩,(她常常用拖長了的湖南腔背誦唐詩。)而且她的發音一來就比鋼琴低半個音階,但是她總是抱歉地笑起來,有許多嬌媚的解釋。

她的衣服是秋天的落葉的淡赭,肩上垂着淡赭的花球,永遠有飄墮的姿勢。

我總站在旁邊聽,其實我喜歡的並不是鋼琴而是那種空氣。

我非常感動地說"真羨慕呀!我要彈得這麼好就好了!"於是大人們以爲我是罕有的懂得音樂的小孩,不能埋沒了我的天才,立即送我去學琴。

母親說:"既然是一生一世的事,第一要知道怎樣愛惜你的琴。

"琴鍵一個個雪白,沒洗過手不能碰。”

每天用一塊鸚歌綠絨布親自揩去上面的灰塵。

我被帶到音樂會裏,預先我母親再三告誡:"絕對不可以出聲說話,不要讓人家罵中國人不守秩序。"

果然我始終沉默着,坐在位子上動也不動,也沒有睡着。

休息十分鐘的時候,母親和姑姑竊竊議論一下紅頭髮的女人:"紅頭髮真是使人爲難的事呀!穿衣服很受限制了,一切的紅色黃色都犯了衝,只有綠,紅頭髮穿綠,那的確……"在那燈光黃暗的廣廳裏,我找來找去看不見那紅頭髮的人,後來在汽車上一路想着,頭髮難道真有大紅的麼?很爲困惑。

以後我從來沒有自動地去聽過音樂會,就連在夏夜的公園裏,遠遠坐着不買票,享受露天音樂廳的交響樂,我都不肯。

教我琴的先生是俄國女人,寬大的面頰上生着茸茸的金汗毛,時常誇獎我,容易激動的藍色大眼睛裏充滿了眼淚,抱着我的頭吻我。

我客氣地微笑着,記着她吻在什麼地方,隔了一會才用手絹子去擦擦。

到她家去總是我那老女傭領着我,我還不會說英文,不知怎樣地和她話說得很多,連老女傭也常常參加談話。

有一個星期尾她到高橋游泳了回來,驕傲快樂地把衣領解開給我們看,粉紅的背上曬塌了皮,雖然已經隔了一天,還有興興轟轟的汗味太陽味。

客室的牆壁上掛滿了暗沉沉的棕色舊地毯,安着綠漆紗門,每次出進都是她丈夫極有禮貌地替我們開門,我很矜持地,從來不向他看,因此幾年來始終不知道他長得是什麼樣子,似乎是不見天日的陰白的臉,他太太教琴養家,他不做什麼事。

後來我進了學校,學校裏的琴先生時常生氣,把琴譜往地上一摜,一掌打在手背上,把我的手橫掃到鋼琴蓋上去,砸得骨節震痛。

越打我越偷懶,對於鋼琴完全失去了興趣,應當練琴的`時候坐在琴背後的地板上看小說。

琴先生結婚之後脾氣好了許多。

她搽的粉不是浮在臉上——離着臉總有一寸遠。

鬆鬆的包着一層粉,她竟向我笑了,說:"早!"但是我還是害怕,每次上課之前立在琴間門口等着鈴響,總是渾身發抖,想到浴室裏去一趟。

因爲已經下了幾年的工夫,彷彿投資開店,拿不出來了,棄之可惜,所以一直學了下去,然而後來到底不得不停止了。

可是一方面繼續在學校裏住讀,常常要走過那座音樂館,許多小房間。

許多人叮叮咚咚彈琴,紛紛的琴字有搖落、寥落的感覺,彷彿是黎明,下着雨,天永遠亮不起來了,空空的雨點打在洋鐵棚上,空得人心裏難受。

彈琴的偶爾踩動下面的踏板,琴字連在一起和成一片,也不過是大風把雨吹成了煙,風過處,又是滴滴搭搭稀稀朗朗的了。

彈着琴,又像在幾十層樓的大廈裏,急急走上僕人苦力推銷員所用的後樓梯,灰色水泥樓梯,黑鐵欄干,兩旁夾着灰色水泥牆壁,轉角處堆着紅洋鐵桶與冬天的沒有氣味的灰寒的垃圾。

一路走上去,沒遇見一個人;在那陰風慘慘的高房子裏,只是往上走。

後來離鋼琴的苦難漸漸遠了,也還聽了一些交響樂,(大都是留聲機上的,因爲比較短)總嫌裏面慷慨激昂的演說腔太重。

倒是比較喜歡十八世紀的宮廷音樂,那些精緻的Minuet,尖手尖腳怕碰壞了什麼似的——的確那時候的歐洲人迷上了中國的磁器,連房間傢俱都用磁器來做,白地描金,非常細巧的椅子。

我最喜歡的古典音樂家不是浪漫派的貝多芬或蕭邦,卻是較早的巴赫,巴赫的曲子並沒有宮樣的纖巧,沒有廟堂氣也沒有英雄氣,那裏面的世界是笨重的,卻又得心應手;小木屋裏,牆上的掛鐘滴搭搖擺;從木碗裏喝羊奶;女人牽着裙子請安;綠草原上有思想着的牛羊與沒有思想的白雲彩;沉甸甸的喜悅大聲敲動像金色的結婚的鐘。

如同勃郎寧的詩裏所說的:"上帝在他的天庭裏,世間一切都好了。"

歌劇這樣東西是貴重的,也止於貴重。

歌劇的故事大都很幼稚,譬如像妒忌這樣的原始的感情,在歌劇裏也就是最簡單的妒忌,一方面卻用最複雜最文明的音樂把它放大一千倍來奢侈地表現着,因爲不調和,更顯得吃力。"大"不一定是偉大。

而且那樣的隆重的熱情,那樣的捶胸脯打手勢的英雄,也討厭。#p#分頁標題#e#

可是也有它偉大的時候——歌者的金嗓子在高壓的音樂下從容上升,各種各樣的樂器一個個惴惴懾伏了;人在人生的風浪裏突然站直了身子,原來他是很高很高的,眼色與歌聲便在星羣裏也放光。

不看他站起來,不知道他平常是在地上爬的。

外國的通俗音樂,我最不喜歡半新舊的,例如"一百零一隻最好的歌",帶有十九世紀會客室的氣息,黯淡,溫雅,透不過氣來——大約因爲那時候時行束腰,而且大家都吃得太多,所以有一種飽悶的感覺。

那裏的悲哀不是悲哀而是慘沮不舒。

《在黃昏》支情歌:"在黃昏,想起我的時候,不要記恨,親愛的……"

聽口氣是端方的女人,多年前拒絕了男人,爲了他的好,也爲了她的好。

以爲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一個人住着,一個人老了。

雖然到現在還是理直氣壯,同時卻又抱歉着。

這原是溫柔可愛的,只是當中隔了多少年的慢慢的死與腐爛,使我們對於她那些過了時的邏輯起了反感。

蘇格蘭的民歌就沒有那些邏輯,例如《羅門湖》,這支古老的歌前兩年曾經被美國流行樂隊拿去爵士化了,大紅過一陣:"你走高的路罷,我走低的路……

我與我真心愛的永遠不會再相逢,在羅門湖美麗,美麗的湖邊。

可以想象多山多霧的蘇格蘭,遍山坡的heather,長長地像蓬蒿,淡紫的小花浮在上面像一層紫色的霧。

空氣清揚寒冷。

那種乾淨,只有我們的《詩經》裏有。

一般的爵士樂,聽多了使人覺得昏昏沉沉,像是起來得太晚了,太陽黃黃的,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沒有氣力,也沒有胃口,沒頭沒腦。

那顯着的搖擺的節拍,像給人捶腿似的,卻是非常舒服的。

我最喜歡的一支歌是《本埠新聞裏的姑娘》,在中國不甚流行,大約因爲立意新穎了一點,沒有通常的"六月","月亮","藍天","你"——"

因爲我想她,

想那本埠新聞裏的姑娘

想那粉紅紙張的

本埠新聞裏的

年輕美麗的黑頭髮女人。

"完全是大城市的小市民。

南美洲的曲子,如火如荼,是爛漫的春天的吵嚷。

夏威夷音樂很單調,永遠是"吉他"的琮琤。

彷彿在夏末秋初,席子要收起來,掛在竹竿上曬着,花格子的臺灣席,黃草蓆,風捲起的邊緣上有一條金黃的日色。

人坐在地下,把草帽合在臉上打瞌睡。

不是一個人——靠在肩上的愛人的鼻息咻咻地像理髮店的吹風。

極單純的沉湎,如果不是非常非常愛着的話,恐怕要嫌煩,因爲耗費時間的感覺太分明,使人發急。

頭上是不知道倦怠的深藍的天,上下幾千年的風吹日照,而人生是不久長的,以此爲永生的一切所激惱了。

中國的通俗音樂裏,大鼓書我嫌它太像賭氣,名手一口氣貫串奇長的句子,臉不紅,筋不爆,聽衆就專門要看他的臉紅不紅,筋爆不爆。

《大西廂》費了大氣力描寫鶯鶯的思春,總覺得是京油子的耍貧嘴。

彈詞我只聽見過一次,一個瘦長臉的年輕人唱《描金鳳》,每隔兩句,句尾就加上極其肯定的"嗯,嗯,嗯",每"嗯"一下,把頭搖一搖,像是咬着人的肉不放似的。

對於有些聽衆這大約是軟性刺激。

比較還是申曲最爲老實懇切。

申曲裏表現"急急忙忙向前奔",有一種特殊的音樂,的確像是慌慌張張,腳不點地,耳際風生。

最奇怪的是,表現死亡,也用類似的調子,氣氛卻不同了。

唱的是:"三魂渺渺,三魂渺渺,七魄悠悠,七魄悠悠;閻王叫人三更死,並不留人,並不留人到五更!"忒愣楞急雨式的,平平的,重複又重複,倉皇,嘈雜,彷彿大事臨頭,旁邊的人都很緊張,自己反倒不知道心裏有什麼感覺——那樣的小戶人家的死,至死也還是有人間味的。

中國的流行歌曲,從前因爲大家有"小妹妹"狂,歌星都把喉嚨逼得尖而扁,無線電擴音機裏的《桃花江》聽上去只是"價啊價,嘰價價嘰家啊價……"外國人常常駭異地問中國女人的聲音怎麼是這樣的。

現在好多了,然而中國的流行歌到底還是沒有底子,彷彿是決定了新時代應當有的新的歌,硬給湊了出來的。

所以聽到一兩個悅耳的調子像《薔薇處處開》,我就忍不住要疑心是從西洋或日本抄了來的。

有一天深夜,遠處飄來跳舞廳的音樂,女人尖細的喉嚨唱着:"薔薇薔薇處處開!"偌大的上海,沒有幾家人家點着燈,更顯得夜的空曠。

我房間裏倒還沒熄燈,一長排窗戶,拉上了暗藍的舊絲絨簾子,像文藝濫調裏的"沉沉夜幕。

"絲絨敗了色的邊緣被燈光噴上了灰撲撲的淡金色,簾子在大風裏蓬飄,街上急急駛過一輛奇異的車,不知是不是捉強盜,"譁!譁!"銳叫,像輪船的汽笛,悽長地,"譁!譁!……譁!譁!"大海就在窗外,海船上的別離,命運性的決裂,冷到人心裏去。

"譁!譁!"漸漸遠了。

在這樣兇殘的,大而破的夜晚,給它到處開起薔薇花來,是不能想象的事,然而這女人還是細聲細氣很樂觀地說是開着的。

即使不過是綢絹的薔薇,綴在帳頂,燈罩,帽沿,袖口,鞋尖,陽傘上,那幼小的圓滿也有它的可愛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