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不”

紛紛揚揚，是雪；銀裝素裹，是大地。一場雪真正拉開了冬天的序幕。

圍爐閒話窗外白，那是文人的雅緻。我這個孩子，最喜歡的莫過於去玩雪。滿世界的白色，真讓人有些不知所措，是堆雪人，還是滾雪球，抑或是與雪共舞？還是先來個雪人吧，它和冬天最搭了！想起了爸爸的車子，那上面的雪一定是又厚實又幹淨。然而我還沒有來得及下手，卻發現一個孩子捷足先登了。他這是把車子做畫布了，不行，我得去阻止，玻璃上留下劃痕了多不好。

我大步向前，來到車前，卻見那孩子正俯下身子對着玻璃哈氣。這一刻，我怔怔不語。

思緒被牽拽到幾年前的一個冬日。室外寒氣凜凜，室內暖意融融。玻璃窗上，出現了神祕的霧氣。剛剛學會寫字不久的我，隨即想到了以玻璃爲紙，展示一下自己的書寫才華。尖尖的鉛筆在窗子上橫豎撇捺地遊走，所過之處便是漢字一個個。我對這樣的遊戲似乎樂此不彼。耗去了那些有天然霧氣的空間，我便對着玻璃哈氣。然而正在我玩得起勁的時候， 媽媽出現了，一把扯住我：“不要亂塗亂畫的，會留下劃痕的。”我看看霧氣朦朧的窗玻璃，看看手中的鉛筆，妥協了。心中卻有一萬個不情願。

眼前的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啊！那不就是曾經的我嗎？呵止了他，一定也會有一萬個不情願的。面對着茫茫天地，我要堆雪人、滾雪球，不就是童心在召喚嗎？然而面對眼前的童孩，我怎麼能扼殺他的童心呢？

“面對童心，別說‘不’。”我的心重重地被叩擊，他鏗鏘地告訴我。

“小弟弟，你在畫什麼呀？”

“啊——哦——畫小鴨子——”對我這個不速之客的出現，他顯然很意外。

“我們一起畫，好嗎？”

於是就這麼，一扇車窗兩個人。半截枯枝手中舞，一幅塗鴉車上留。翩翩起舞的雪，深深淺淺的畫，模糊又清晰的過往，那麼遠，又那麼近。所幸，我沒有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