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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淑敏散文多篇

畢淑敏散文多篇

畢淑敏短篇散文 篇一

關於生命與命運的遐想

驚奇,是天性的一種流露。

生命的第一瞬就是驚奇。我們周圍的世界,爲什麼由黑暗變明朗?爲什麼由水變成了氣?溫度爲什麼由溫暖變得清涼?外界的聲音爲何如此響亮?那個不斷俯視我們親吻我們的女人是誰?

從此我們在驚奇中成長。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值得驚奇的事情啊。蘋果爲什麼落地,流星爲什麼下雨,人爲什麼兵戎相見,史爲什麼世代更迭……

孩子大睜着純潔的雙眼,面對着未知的世界,不斷地驚奇着,探索着,在驚奇中漸漸長大。

驚奇是幼稚的特權,驚奇是一張白紙。

當我沮喪的時候,當我徬徨的時候,當我孤獨寂寞悲涼的時候,我曾格外地相信命運,相信命運的不公平。

世上可真有命運這種東西?它是物質還是精神?難道說我們的一生都早早地被一種符咒規定,誰都無力更改?我們的手難道真是激光唱盤,所有的禍福都像音符微縮其中。

不幸者常常願意同幸運者相比,抱怨自己的運氣。

幸運者常常不願同不幸者相比,相信自己的努力。

命運中的不速之客永遠比有速之客來得多。

所以應付前一種客人,是人生的必修。他既爲客,就是你拒絕不了的。所以怨天尤人沒有用,平安地儘快把客人送走,纔是高明主人。

命運是我怯懦時的盾牌,當我叫嚷命運不公最響的時候,正是我預備逃遁的前奏。命運像一隻筐,我把對自己的姑息、原諒以及所有的延宕都一古腦地塞進去,然後蒙一塊宿命的輕紗。我揹着它慢慢地向前走,心中有一份心安理得的坦然。當我快樂當我幸福當我成功當我優越當我欣喜的時候,當一切美好輝煌的時刻,我要提醒我自己——這是命運的光環籠罩了我。在這個環裏,居住着機遇,居住着偶然性,居住着所有幫助過我的人。

假如在這死亡將至的時候,依然刻骨銘心地惦記着一件事,依然期望等待,不依不饒,那這個心願便集中反映了一個人的個性,甚至是他生命的支點。古人說的死不瞑目,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死亡基本上可以分爲兩種——有準備的死和沒有準備的死。猝死就是沒有準備的死(當然在廣義上除了極幼小的孩童,我們都或多或少考慮過死亡),有準備的死則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人們冷靜地回憶自己的一生,猶如上溯一條綿長的'河流。市俗的糾纏,在死亡的背景之上,它平素所具有的魔力,異乎尋常地淺淡了,人便格外的公允格外的豁達,有置身物外的超然與智慧。

畢淑敏短篇散文 篇二

我不喜歡一個苦孩求學的故事。家庭十分困難,父親逝去,弟妹嗷嗷待哺,可他大學畢業後,還要堅持讀研究生,母親只有去賣xue……我以爲那是一個自私的學子。求學的路很漫長,一生一世的事業,何必太在意幾年蹉跎?況且這時間的分分秒秒都苦澀無比,需用母親的鮮血灌溉!一個連母親都無法摯愛的人,還能指望他會愛誰?把自己的利益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的人,怎能成爲爲人類獻身的大師?

我也不喜歡父母重病在牀,斷然離去的遊子,無論你有多少理由。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動,不必將個人力量誇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在一位老人行將就木的時候,將他對人世間最後的期冀斬斷,以絕望之心在寂寞中遠行,那是對生命的大不敬。

我相信每一個赤誠忠厚的孩子,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許下"孝"的宏願,相信來日方長,相信水到渠成,相信自己必有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那一天,可以從容盡孝。

可惜人們忘了,忘了時間的殘酷,忘了人生的短暫,忘了世上有永遠無法報答的恩情,忘了生命本身有不堪一擊的脆弱。

父母走了,帶着對我們深深的掛念。父母走了,遺留給我們永無償還的心債。你就永遠無以言孝。

有一些事情,當我們年輕的時候,無法懂得。當我們懂得的時候,已不再年輕。世上有些東西可以彌補,有些東西永無彌補。

"孝"是稍縱即逝的眷戀,"孝"是無法重視的幸福。"孝"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往事,"孝"是生命與生命交接處的鏈條,一旦斷裂,永無連接。

趕快爲你的父母盡一份孝心。也許是一處豪宅,也許是一片磚瓦。也許是大洋彼岸的一隻鴻雁,也許是近在咫尺的一個口信。也許是一頂純黑的博士帽,也許是作業簿上的一個紅五分。也許是一桌山珍海味,也許是一隻野果一朵小花。也許是花團錦簇的盛世華衣,也許是一雙潔淨的舊鞋。也許是數以億萬計的金錢,也許只是含着體溫的一枚硬幣……

在"孝"的天平上,它們等值。

只是,天下的兒女們,一定要抓緊啊!趁你父母健在的光陰。

畢淑敏短篇散文 篇三

素面朝天。我在白紙上鄭重寫下這個題目。夫走過來說,你是要將一碗白皮面,對着天空嗎?

我說有一位虢國夫人,就是楊貴妃的姐姐,她自恃美麗,見了唐明皇也不化妝,所以叫。.。.。.夫笑了,說,我知道。可是你並不美麗。

是的,我不美麗。但素面朝天並不是美麗女人的專利,而是所有女人都可以選擇的一種生存方式。

看着我們周圍。每一棵樹、每一葉草、每一朵花,都不化妝,面對驕陽、面對暴雨、面對風雪,它們都本色而自然。它們會衰老和凋零,但衰老和凋零也是一種真實。作爲萬物靈長的人類,爲何要將自己隱藏在脂粉和油彩的後面?

見一位化過妝的女友洗面,紅的水黑的水蜿蜒而下,彷彿洪水沖刷過水土流失的山巒。那個真實的她,像在蛋殼裏窒息得過久的雞雛,漸漸甦醒過來。我覺得這個眉目清晰的女人,纔是我真正的朋友。片刻前被顏色包裹的那個形象,是一個虛僞的陌生人。

臉,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證件。我的父母憑着它辨認出一脈血緣的延續;我的丈夫,憑着它在茫茫人海中將我找尋;我的兒子,憑着它第一次銘記住了自己的母親。每張臉,都是一本生命的圖譜。連臉都不願公開的人,便像捏着一份塗改過的證件,有了太多的祕密。所有的祕密都是有重量的。揹着化過妝的臉走路的女人,便多了勞累,多了憂慮。

化妝可以使人年輕,無數廣告喋喋不休地告誡我們。我認識的一位女郎,盛妝出行,豔麗得如同一組霓虹燈。一次半夜裏我爲她傳一個電話,門開的一瞬間,我驚愕不止。慘亮的燈光下,她枯黃憔悴如同一冊古老的線裝書。我不能不化妝。她後來告訴我。化妝如同吸菸,是有癮的,我已經沒有勇氣面對不化妝的我。化妝最先是爲了欺人,之後就成了自欺。我真羨慕你啊!從此我對她充滿同情。我們都會衰老。我鎮定地注視着我的年紀,猶如眺望遠方一幅漸漸逼近的白帆。爲什麼要掩飾這個現實呢?掩飾不單是徒勞,首先是一種軟弱。自信並不與年齡成反比,就像自信並不與美麗成正比,勇氣不是儲存在臉龐裏,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化妝品不過是一些高分子的化合物、一些水果的汁液和一些動物的油脂,它們同人類的自信與果敢實在是不相干的東西。猶如大廈需要鋼筋鐵骨來支撐,而決非幾根華而不實的竹竿。

常常覺得化了妝的女人犯了買櫝還珠的錯誤。請看我的眼睛!濃墨勾勒的眼線在說。但柵欄似的假睫毛圈住的眼波,卻暗淡猶疑。請注意我的口脣!櫻桃紅的脣膏在呼籲。但輪廓鮮明的脣內吐出的話語,卻膚淺蒼白。化妝以醒目的色彩強調以至強迫人們注意的部位,卻往往是最軟弱的所[]在。

磨礪內心比油飾外表要難得多,猶如水晶與玻璃的區別。

不擁有美麗的女人,並非也不擁有自信。美麗是一種天賦,自信卻像樹苗一樣,可以播種可以培植可以蔚然成林可以直到地老天荒。

我相信不化妝的微笑更純潔而美好,我相信不化妝的目光更坦率而直誠,我相信不化妝的女人更有勇氣直麪人生。

候若不是爲了工作,假若不是出於禮儀,我這一生,將永不化妝。

畢淑敏短篇散文 篇四

城市是一粒粒精緻的銀扣,綴在曠野的黑綠色大氅上,不分晝夜地熠熠閃光。

我聽說的曠野,泛指崇山峻嶺,河流海洋,湖泊森林,戈壁荒漠一切人煙罕至保存原始風貌的地方。

曠野和城市,從根本上講,是對立的。

人們多以爲和城市相對應的那個詞,是鄉村。比如常說城鄉差別城裏人鄉下人,其實鄉村不過是城市發育的低級階段。再簡陋的鄉村,也是城市的一脈兄長。

惟有曠野與城市永無聲息地對峙着。城市侵襲了曠野昔日的領地,驅散了曠野原有的駐民,破壞了曠野古老的風景,越來越多地以井然有序的繁華,取代我行我素的自然風光。

城市是人類所有偉大發明的需求地,展覽廳,比賽場,評判臺。如果有一雙慧眼從宇宙觀看夜晚的地球,他一定被城市不滅的光芒所震撼。曠野是舒緩的,城市是激烈的。曠野是寧靜的,城市喧囂不已。曠野對萬物具有強大的包容性,城市幾乎是人的一統天下

人們爲了從一個城市,越來越快地到達另一個城市,發明了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人們用最先進的通訊手段聯結一座座城市,使整個地球成爲無所不包的網絡。可以說,人們離開廣義上的城市已無法生存。

我讀過一則登山報道,一位成功地攀上了珠穆朗瑪峯的勇敢者,在返回營地的途中,遭遇暴風雪,被困,且無法營救。人們只能通過衛星,接通了他與家人的無線電話。冰暴中,他與遙距萬里的城市內的妻子,討論即將出生的孩子的姓名,颶風爲訣別的談話伴奏。幾小時後,電話再次接通主峯,回答城市呼喚的是曠野永恆的沉默。

我以爲這悽壯的一幕,具有幾分城市和曠野的象徵,城市是人們用智慧和心血,勇氣和時間,一代又一代堆積起來的龐然大物,在城市裏,到處文明的痕跡,遲到於後來的人們,幾乎以爲自己被甲執兵,無堅不摧。但在城市以外的廣袤大地,曠野無聲地統治着蒼穹,傲視人寰。

城市像巨釘一樣,楔入曠野,並以此爲據點,頑強地繁衍着後代,創造出溢光流彩的文明。曠野在最初,漠然置之,甚至是溫文爾雅的接受着。但曠野一旦反撲,人就一籌莫展了。尼雅古城,龐貝古城一系列歷史上輝煌的城郭名字,湮滅在大地的皺褶裏。

人們建造了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城市,以滿足種種需要,曠野日益退縮着。但人們不應忽略曠野,漠視曠野,而要尋覓出與其相親相守的最佳間隙。善待曠野就是善待人類自身。要知道,人類永遠不可能以城市戰勝曠野,曠野是大自然的肌膚。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誰是你的重要他人 她是我的音樂老師,那時很年輕,梳着長長的大辮子,有兩個很深的酒窩,笑起來十分清麗。當然,她生氣的時候酒窩隱沒,臉繃得像一塊蘇打餅乾,很是嚴厲。那時我大約十一歲,個子長得很高,是大隊委員。

學校組織紅五月歌詠比賽,最被看好的是男女小合唱,音樂老師親任指揮。我很榮幸被選中。有一天練歌的時候,長辮子的音樂老師,突然把指揮棒一丟,一個箭步從臺上跳下來,側着耳朵,走到隊伍裏,歪着脖子聽我們唱歌。大家一看老師這麼重視,唱得就格外起勁。

長辮子老師鐵青着臉轉了一圈兒,最後走到我面前,做了一個斬釘截鐵的手勢,整個隊伍瞬間安靜下來。她叉着腰,一字一頓地說,畢淑敏,我在指揮台上總聽到一個人跑調兒,不知是誰。現在總算找出來了,原來就是你!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現在,我把你除名了!

我木木地站在那裏,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剛纔老師在我身旁停留得格外久,我還以爲她欣賞我的歌喉,分外起勁,不想卻被抓了個現行。我灰溜溜地挪出了隊伍,羞愧難當地走出教室。

三天後,我正在操場上練球,小合唱隊的一個女生氣喘吁吁跑來說,畢淑敏,原來你在這裏!音樂老師到處找你呢!

從操場到音樂教室那幾分鐘路程,我內心充滿了幸福和憧憬。走到音樂教室,長辮子老師不耐煩地說,你小小年紀,怎麼就長了這麼高的個子?!

我聽出話中的譴責之意,不由自主就弓了脖子塌了腰。從此,這個姿勢貫穿了我整個少年和青年時代。

老師的怒氣顯然還沒發泄完,她說,你個子這麼高,唱歌的時候得站在隊列中間,你跑調走了,我還得讓另外一個男生也下去,聲部才平衡。小合唱本來就沒有幾個人,隊伍一下子短了半截,這還怎麼唱?現找這麼高個子的女生,合上大家的節奏,哪那麼容易?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法子了

長辮子老師站起來,臉繃得好似新納好的鞋底。她說,畢淑敏,你聽好,你人可以回到隊伍裏,但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只能幹張嘴,絕不可以發出任何聲音!說完,她還害怕我領會不到位,伸出頎長的食指,筆直地擋在我的嘴脣間。

我好半天才明白了長辮子老師的禁令,讓我做一個只張嘴不出聲的木頭人。淚水憋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流出來。我沒有勇氣對長辮子老師說,如果做傀儡,我就退出小合唱隊。在無言的委屈中,我默默地站到了隊伍之中,從此隨着器樂的節奏,口形翕動,卻不得發出任何聲音。長辮子老師還是不放心,只要一聽到不和諧音,錐子般的目光第一個就刺到我身上

小合唱在紅五月歌詠比賽中拿了很好的名次,只是我從此遺下再不能唱歌的毛病。畢業的時候,音樂考試是每個學生唱一支歌,但我根本發不出自己的聲音。音樂老師已經換人,並不知道這段往事,很是奇怪。我含着淚說,老師,不是我不想唱,是我真的唱不出來。

後來,我報考北京外語學院附中,口試的時候,又有一條考唱歌。我非常決絕地對主考官說,我不會唱歌。

在那以後幾十年的歲月中,長辮子老師那豎起的食指,如同一道符咒,鎖住了我的咽喉。禁令鋪張蔓延,到了凡是需要用嗓子的時候,我就忐忑不安,逃避退縮。我不但再也沒有唱過歌,就連當衆發言演講和出席會議做必要的發言,我也是能躲則躲,找出種種理由推脫搪塞。有時在會場上,眼看要輪到自己發言了,我會找藉口上洗手間溜出去。有人以爲這是我的倨傲和輕慢,甚至是失禮,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是內心深處不可言喻的恐懼和哀痛在作祟。

直到有一天,我在做誰是你的重要他人這個遊戲時,寫下了一系列對我有重要影響的人物之後,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長辮子音樂老師那有着美麗的酒窩卻像鐵板一樣森嚴的面頰,一陣戰慄滾過心頭。於是我知道了,她是我的重要他人。雖然我已忘卻了她的名字,雖然今天的我以一個成人的智力,已能明白她當時的用意和苦衷,但我無法抹去她在一個少年心中留下的慘痛記憶。烙紅的傷痕直到數十年後依然冒着焦煳的青煙。

我們的某些性格和反應模式,由於這些重要他人的影響,而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那時你還小,你受了傷,那不是你的錯。但你的傷口至今還在流血,你卻要自己想法包紮。如果它還像下水道的出口一樣嗖嗖地冒着污濁的氣味,還對你的今天、明天繼續發揮着強烈的影響,那是因爲你仍在聽之任之。童年的記憶無法改寫,但對一個成年人來說,卻可以循着重要他人這條纜繩重新梳理,重新審視我們的規則和模式。如果它是合理的,就變成金色的風帆,成爲理智的一部分。如果它是晦暗的荊棘,就用成年人有力的雙手把它粉碎。

當我把這一切想清楚之後,好像有熱風從腳底升起,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長久以來禁錮在我咽喉處的冰霜劈劈啪啪地裂開了。一個輕鬆暢快的我,從符咒之下解放了出來。從那一天開始,我可以唱歌了,也可以面對衆人講話而不膽戰心驚了。從那一天開始,我寬恕了我的長辮子老師,並把這段經歷講給其他老師聽,希望他們謹慎小心地面對孩子稚弱的心靈。童年時被烙印下的負面情感,是難以簡單地用時間的橡皮輕易地擦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