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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記散文(多篇)

浮生記散文(多篇)

浮生記散文 篇一

在城市裏幾易其家,從這棟樓的六層搬到面貌相仿的那棟樓的五層,從物品擠得滿登登的小房子搬到多了個臥室顯得空了些的大房子,這樣不斷騰挪之後,你會發現自己成了房子的寄居者,對哪個房子都生髮不出歷史和懷舊感,你也會發現多了一樣本事,能很快把自己安頓住,搬家的當天就可以像老住戶那樣到外面遛彎。

無論搬到城市的哪個角落,擡頭看到的天都是窄窄的。一條,腳下走着的路也越來越擁塞,隔十里八里,坐車好幾站路,抵達的不過是另外一個似曾相識的小區,進進出出的不過是換了位置的樓道,城市再給你提供不出新天地,連人聲車聲鬧市聲都如出一轍,連小區裏便民的菜店雜貨店擺放的貨品都別無二致,你走着走着,好像在原地打轉轉。

每個城市,或者每個地域,總會形成長久延續下來的獨有特色和風情,只不過人在習以爲常的空間裏走不出來,心就慢慢荒涼寂寥下來,也就融入這樣的特色和風情裏不自知,卻去羨慕和打量用腳走不到的異樣風景。

搬家搬出的唯一新奇就是人不一樣了,從此告別一些人的視線,和另一些人的視線相遇,早出晚歸時擦肩而過的換了一茬人,同路而走的,偶爾打個招呼的人裏再也找不到一樓那個優雅的女老師了,下樓買菜時再也碰不到那個勤快熱情的主婦早就買回來一大堆吃食正在艱難上樓,她總是一臉歡天喜地像是整天都有好事等着似的,大咧咧地吆喝一聲:纔去呀?再也聽不到五樓的夫妻倆吵架吵得驚天動地,把門摔得像是要地震,第二天又親親熱熱手挽手出門去。

就這樣走着,走着,從瞭解熟識的一些人的生活裏走出來,又去認識洞察另一些人的生活,每一種生活都是平俗的,卻又是鮮活豐富的,就這樣在路上看着,聽着,度着時光。

那個二樓的老太太是從膠東地區的鄉村來的,從渾身上下透着的鄉野氣息,到一口質樸的山東話,都是從家鄉帶過來的,她把鄉村直接移到了城裏,養了一羣雞,弄得樓道里氣味非凡熱鬧異常。秋天在樓下挖個坑埋一麻袋蘿蔔,夏天在樓前巴掌大一塊地裏種菜。她是來幫女兒女婿帶外孫的。外孫子帶得很粗放,像放一隻羊一頭牛似的,任孩子在土裏打滾,衣服和臉髒得泥猴一樣。女兒女婿忙工作一天不回來,一天都能聽見她在樓下大呼小叫喊着外孫的名字,除了睡覺,她是不慣於呆在室內的,這也是家鄉的積習吧,在鄉村,誰家不是在地裏忙一天呢,哪有工夫在屋裏閒呆着,農閒時也是在場院裏啦呱吧,鄉村的人受不了房間的束縛,長天大地的呆着多暢亮。有時候,能看見她推着輛嬰兒車在樓和樓之間走來走去,見着別的也帶孩子的人就停住問長問短,有一次還大氣地答應我和三單元的平幫我們從老家買點海鮮來,後來她見到我們談笑如常,但像忘了一樣再也不提這事,平笑着說:壯壯姥姥答應的海鮮呢,我看咱們永遠也等不來了。

嬰兒車推着,推着,換成了四輪自行車,外孫兩歲了,長得胖乎乎的,姥姥卻瘦弱下來,平說,壯壯姥姥怎麼了?說話都不如從前精神了,帶孩子累的?我說,她說過要把壯壯帶到上幼兒園再回家呢,也挺不容易的。

有一段時間樓下沉寂了好多,我問平:這陣怎麼沒見壯壯姥姥呢?回家了?平神情落寞地說:你沒聽說?老太太子宮癌,已經去世了。我驚得半天不出聲,人怎麼這樣?走着,走着,就沒了。

這條路上還走着一位胖胖的老先生,不知道住在哪個單元的,記得他旁邊曾走着也是胖胖的老伴,兩個人都不講話,一臉素淨地沉默着,不見他們手裏提着買的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從哪裏回來,兩個人並排緩慢地走着,彷彿他們生活的常態就是這樣把日子簡單而無言地走過去。走着,走着,不知什麼時候在哪個路段,老伴沒有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依然走着,皮鞋或者布鞋都擦得乾乾淨淨,衣服穿得利索,頭髮梳得整潔,手機別在腰帶上,挺有派頭地走着。

中午從外面回來,看見他在路口和一個老太太聊天,很稀奇,他寡淡着一張臉,獨來獨往的讓人看慣了,這麼着慈眉善目地開口和人談話,像變了個人似的。是啊,還有多少路要走啊,這條路可能長到他耐不住性子獨自走下去了。

浮生記散文 篇二

英一見到我就抱怨:唉,你看我們這個班,一個人腿受傷了在住院,一個人她老公燒死了,也不能來,活都壓在我身上了,累壞了。

我覺得死比累重大,沒顧得上理會她的累,僅管我們都是同一種人,人前的光鮮不知人後要受多少苦累,可再苦再累也偷偷忍着,把虛幻的尊嚴名聲引到其實很羸弱的生命和血液裏,讓求實際得失利害的人在旁掩嘴而笑。死這個字還是把我震得忘記了對她的累聲援討伐一番,不得不打亂主次,先驚訝:啊?哪個人啊,怎麼會燒死了呢?英也立刻忘記了她眼前的煩擾,我們一起對死這個不敢觸碰一觸就觸到深處痛處的字眼兒咂舌唏噓不已。

“就是那個經常和我在一起聊天的,嗓門挺大,白頭髮挺多的女人,那天夜班她說替我上了,哪知沒過半個小時就打電話說家裏有事,語氣還挺隨意,誰知道竟是這樣大的事。”

英的話把具體的人推出來,死就忽啦一下變確切了,我更是驚歎:什麼?就是那個總是風風火火,愛說話的女人?一旦落實到特性顯著,無限豐富的某個人身上,我覺得死的殘酷那麼逼近可感。

我恍然記起了什麼:就是那個夜班?

對,就是她,就是那天,英確定。

那是個很多人的夜晚,是夜班族不停渾沌輪迴作息裏的稀鬆平常的一環,人們從各種瑣碎家事裏脫身出來,眉目淡淡地在班車裏談笑着,看也不看車外面這段走熟了路程,而車裏面也是一羣看也不用看的,處熟了的人,就像對這路程七拐八彎的底細從沒探究過一樣,面目之外,這一車人其實誰也不知道誰。那天,在夜色裏靜靜緩行的班車上,就是英說的大嗓門的女人接了個電話,很普通的電話,她用輕鬆的聲音請求司機停一下,甚至連急事也算不上似的,但就是得停一下,需要下車回家去看看,這一停之下,車上的人都分了一下神,楞了一下,下意識地想:半路下車,班也不上了,什麼事在等着她呢?車再次啓動以後,我看見那女人寬大的瘦瘦的身影急速地退去。像是被我們甩下了,顯得孤立無援,四面楚歌。

在英這裏我知道了她的去處,她在奔赴一個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災禍。她一點兒災禍的影子也看不見,臨下車前,她還帶着抱歉對司機笑笑,還擺擺手。

接到電話後她一絲也沒亂,一點兒神也沒慌,她真的覺得不會怎麼樣,多少事她都經歷過來了,結婚生子,病痛,貧困,這其間究(本站★)竟丟失多少又挽回了多少她算也算不清,不也是過來了?皺紋和白頭髮長了一臉一頭,她也沒在乎,這次也一定是挺一挺就能過來的小事,她心意對災禍果斷的抗拒使她相信了電話裏的輕描淡寫,不過受點傷,她對自己說:今早把對孩子的怒火都撒在他身上了,把他好一通吵,回去一定好好照顧他。這會兒,她對他有一種甜蜜的心疼。

在英這裏我知道了接續在那個寡瘦而一無所知的身影上的,是一個痛悔交加的災禍,那個夜晚,那個鮮明的停頓,一如既往的寧靜,都有一點災禍的模樣了。

那是一個星期之前的事了吧,同情都有點麻木了,英開始盼着她上班,接着過和從前一模一樣的日子,但災禍印在一個生命裏的深度沒有人知道,丟失了永遠找不回來的遺憾誰也察覺不到,我很難想象,從災禍裏脫身的她,眉目的淺淡之下,漚進了多少去不掉的傷痕。

浮生記散文 篇三

有時我會勤快一回。比如看着廚房有一盆水,就去把它倒了。裏面還泡着幾片小菜葉,似乎是芹菜。

磊一看就急眼了:“那是我看香菜有些打焉,特意用水泡着的,你怎麼把它扔了?”得承認,我沒戴近視眼鏡。可是犯了錯的時候,通常我是很嘴硬的:“看來我就不應該幫你幹活。我離廚房遠點,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磊氣結:“你看你什麼態度。”“本來就是麼。下回看到什麼活,我就當沒看見。”磊瞪我。我上去揪住他,使勁掐他兩下:“你不會心平氣和的說?本來長得就嚴厲,說話聲音就粗,聽着就令人心裏不舒服。”

他笑了:“好吧,奶奶,下回別這樣了,那是我要用的香菜。你問我一句,再扔啊。”“什麼奶奶,叫姑奶奶。”我也撐不住笑了。

他雖然脾氣不好,但有一點好,發完火幾分鐘之後,就完全雨過天晴了,甚至能對你笑出來。

我通常還沒過勁,還是氣鼓鼓的,非要他說清楚。所謂的說清楚,就是說到我滿意爲止。

我不滿意的時候,也絕對不會讓他滿意。

是否這也是一種變相的撒嬌方式呢?

任性、不講理、刁蠻。

都是想要他的包容和接納,想要他的溫暖。

浮生記散文 篇四

玲姐中途有事,離開了幾天。

沒有了她的快言快語,沒有了她的笑談,似乎缺少了一點什麼。

現在她又回來了。把熟悉的氣氛也帶回來了。

又聽到她和顧客的說笑。聽到她在打電話。

看到她在忙碌。

讓我覺得,很多生機,都是從勞動裏展開的。

比如,一個女人麻利地做飯菜。

比如,忙完之後,她點燃一支菸。

比如,她偶爾喝醉了酒,控制不住那些壓抑着的情緒。

比如,他們中間偶爾會有的摩擦。

很多感情,也是從一起工作中建立起來的。

比如,面對共同的情境。

一起忙碌,一起休息。一起交流。一起看待事物,面對喧囂。

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會有溫馨的感覺。

無論是一個店,還是一個家。

如果只是幾個男人在做事,似乎就沒有這種溫情的氛圍了。

儘管那些關於部隊的影視劇裏,也有嬉笑怒罵。也有義薄雲天。

如果你詳細分辨,那還是不一樣的。

浮生記散文 篇五

師傅的按鈴聲傳來時,我正在剝蒜,不願意動。於是大懶支小懶:“你去取烤好的串。”

或許我聲音太小,磊沒有聽到,他一邊起身去烤房,一邊道:“耳朵怎麼不好使呢。”

因爲這句話,我一直揪着他問:“你說什麼呢?怎麼能這麼說呢?如果一個人聽一百次鈴聲,九十次聽到了,十次沒聽到,你就一口斷言,他耳朵不好使?上來就一棒子把人打死。”

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像《大話西遊》裏的唐僧。

還不准他走,一定要拉着他,把話說清楚。“你知不知道,一句話可以令人鬥志昂揚,一句話也可以象飛刀,一下子扎得氣球癟了?我現在就渾身無力,感覺發自內心的疲乏,生之無趣。”

媽媽曾經說過,我最大的缺點是磨嘰:“能把好好的一個人磨嘰死。”

可是我不說,心裏會不舒服。

以前我採取的方法是走。就是鬧分手。

現在不想因爲一件小事,與他分道揚鑣了。

就改成了與他吵。

甚至有時候跟他“動手。”主動掐他,打他。

到最後,他望着我,很認真的說:“誰說你耳朵不好使了?我那是在說我自己耳朵不行了。現在歲數大了,聽力越來越下降了。”“你少狡辯!現在還學會玩賴了。”我又好氣又好笑,可是笑意還是不知不覺間浮現出來。

覺得他挺逗的,居然想出這麼個辦法。

於是他堅持,他是在說自己。我也就不再執着,放過他一馬。

小樣,讓你下回還敢跟我信口開河!

浮生記散文 篇六

中午的時候,一個母親和自己的兒子來吃飯。

男孩已經成年,就不是一個母親“領”着自己兒子來吃飯了。

他正當妙齡。

男性也可以用“妙齡”這個形容詞。

二十幾歲,年輕俊美。

而母親已經年老。

或許,一個女人的安慰,就是當她已經年老時,自己的女兒正如花似玉,或是自己的兒子風華正茂。

女人和兒子感情很好,會笑鬧。不知道說了什麼,母親笑着,拿了菜單嗔怪着,假裝打他。

又告訴他:“和那個小姑娘黃了吧。”

少年:“那不好吧。”

母親:“有什麼不好,如果分手了,她肯定得哭着喊着來找你。”難道,有帥哥兒子的女人,有戀子情結麼。

容不下他的生命中出現另一個異性?

她用最好的年華澆灌的白楊樹,不想讓另一個比她年輕的女人輕易奪走?

還是,自己的孩子,怎麼看都好,總覺得別人配不上他這樣美好的存在?

又或者是,他已經長大,可是她總還是想維持以前的模式,想要參與他的生活,想要干涉他的選擇?

浮生記散文 篇七

一個男孩單獨來吃飯。

他點了肉、雞頭、腰子、菜卷、熟筋、熗菜、冷麪……

還要了啤酒。

品種之豐富,數量之多,讓我覺得是兩個人的量。

我一個人吃東西時,喜歡對付。比如,煮個面(都不好意思說是方便麪),就是一餐了。

而這個客人讓我覺得,原來一個人也可以這樣精心,用待自己也可以這樣用心。

沒有一點淒涼之感。

一個人,通常讓我覺得很孤單。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淒涼。

浮生記散文 篇八

三八節的時候,磊發現一個現象。“怎麼這些男人,都是領着別人的媳婦出來過節?”

其實平時也是,很多男人都是領着別人的媳婦出來喝酒。

而他們自己的妻子,可能也正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杯籌交錯。

可能也會和別的男人出去過節。

不過,他們通常不是單獨行動的。而是兩個男人,領着兩個女人。類似於這樣的組合。

有的人已經四十多歲了。見到自己的女伴時,極其親熱,上來就極盡纏綿。恨不得吃個飯,也要拉着手。

而那女人又老又醜。

那種膩膩歪歪的關係,自然不是夫妻。

我終於明白,出軌這種事,與年齡無關,與長相無關。

只和喜不喜歡這個,好不好這口有關。

不過,想想也是,有幾對夫妻,沒事時老去飯店吃飯?

即使有時不願意做,想在外面吃,又哪裏有這樣的情調,當衆卿卿我我?或是儘量躲避衆人視線,找單間,聊上許久,忘記時間流逝?

通常夫妻之間,只是吃個飯,聊上幾句,就一起離席回家了。單純的爲了吃飯而吃飯。

有一位女客人是常來的。平時和孩子、親戚來時,略顯樸素。

但節日那天,打扮得格外嬌豔,與異性朋友出來。穿粉衣,白褲子。儘管姿色平庸,看上去也足夠鮮亮。

坐定,先撒嬌向男人要蘋果。

於是那個被她稱爲哥的男人,先去對面的水果店,給她買了幾個蘋果。

明明是約了一起來吃燒烤。

卻想要吃這裏沒有的食物。

平時,她自然不可能在孩子面前,這樣任性。相反,做爲母親時,還要包容兒子的任性。

那是一種平時不會釋放的情緒。

彷彿她重又年輕,而對面正是縱容着她的異性。

男人付賬時,她很大方的說,不用找了。

磊堅持要找零錢給她。她:“等我下回來時,給我一瓶飲料就行了。”

因爲這個男人是與她不切身的。她用他的錢,並不心痛。

離開家庭關係的束縛,人就會顯得格外自由和灑脫。

沒有那麼多的沉重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