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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概念作文大賽多篇

新概念作文大賽多篇

新概念作文大賽範文1

初秋的某段時間,讀書興致濃厚,放學時喜歡抱着書本在公交車站等車,若久等不來,便開始看書,思想陷入書中甚深,車來車走都無所謂,彷彿進入了自己專屬的世界,於是漸漸覺得這是種浪漫的安靜,也漸漸失掉了看課本的耐性。每每捧着的是與強大的腦力勞動無關的書,即使是最庸俗的也無妨——在車站這種喧囂的場所,捧一本通俗易懂的小書,我總認爲,讀到的會是一種比任何時候都更勝一籌的絕美安靜。書的內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只屬於自己的世界……

忽然感覺周身有些變化,擡頭,端詳——我遇上了一場秋雨……

此時,心中有少許興奮,但沒有表露,仍然靜立着,車來車走,人走人停——與我無關,只有那秋雨,彷彿落入我的身體,滲入我的髮絲,滋潤我的脣齒,撫摸我的心臟,也彷彿擴散在我的小書中,那平整的白紙黑字,變得擁有躍躍欲試的激情——這彷彿仍然是安靜,但卻是秋雨點染的安靜。

保持一個人埋頭看書的姿勢,不久便頸酸手疼。合上書,立定,目光透過秋雨凝視車行道、人行道,雖置身其中,但這城市的熱鬧似乎離我很遙遠,只有那秋雨……

我等着將要來的一班車,秋雨在眼前,我只消用心聽她瀟灑地低吟。

秋雨落下,她落在遠處近處的樹上,有的樹葉搖曳,有的樹葉顫動,爲什麼我仍感到一股安靜?她也落在我的面頰上、也停在我的睫毛上,一陣微涼的風吹來,我夾着書抱緊雙手——不是因爲涼意,而恰是因爲心中安靜得溫暖……

秋雨最後的歸宿是大地,我看到她低聲向大地報上自己的姓名,與旅途中的所見所聞道別——一切都發生得那麼靜悄悄——是安靜……她滲入了大地,我看到她溫柔地、從容地滲入大地,安靜地——滲着,滲着……

隨着秋雨滲入大地,更濃更純粹的安靜滲入我的心,我開始思考,思維天馬行空,無須太強的腦力,只需要安靜醞釀出來的靈感,冗雜的塵埃揮發掉了,一些美安靜地沉澱,我的心是悠悠然的淨。只有在安靜中,纔能有如此美妙的心靈!

等來車,我又聞到秋雨留下的芬芳,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繼續沉思……

回到家,母親問我爲何這麼晚,我張嘴吐一口帶着秋雨味道的氣,不做聲。走到房裏,聽到母親說:“這孩子今天怎麼這麼安靜?”我抖抖衣襟,一個聲音迴盪:“我今天遇上了一場秋雨……”

新概念作文大賽範文2

童年時的我曾反覆做着一個夢,整座城市的建築開始像奶油一樣融化,母親和我站在搖搖晃晃的街道上,提着冬日從菜市場裏瘋搶來的特價蘿蔔。我把這個夢告訴母親,母親追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我說後來,整座城市的人都朝着沒有倒塌的橋的方向跑去,我和你卻把蘿蔔護在懷裏,想着來不來得及帶出家裏的鍋鏟。

七里港的冬天很冷,且沒有一絲生機。從四房村搬到七里港時,母親給我係上一條大紅色的圍巾,那條圍巾蹉跎十年後終於褪了色,卻成了七里港冬日最鮮豔的色彩,在寒風中的晾衣架上呻吟。七里港的一切都在呻吟。積着油垢的後窗在呻吟,屋頂上空着的鴿籠在呻吟,拐角處懸掛着的孤燈在呻吟。燕子銜着泥在屋檐下築巢,嘰嘰咕咕地喧鬧。有頑皮的孩子拿着木棍把燕窩捅下來,燕窩掉在卵石鋪成的路上,這燕窩在呻吟。母親洗衣服的時候,十根手指凍得通紅。她倒是從不抱怨,只是嘆息。這嘆息裹挾着廚房的冰冷和儲物櫃的空虛,混雜在七里港所有人的嘆息中,於明與暗碎片化交織的冬日裏成了呻吟的哀歌。

用宋神經的話來說,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想要追求什麼。當初急切要從四房村搬出來的是我,如今深刻懷念四房村的也是我。然而四房村比七里港好在哪裏呢,連我自己也是說不清楚的。四房村的街道是不平整的,四房村的建築是陳舊的,四房村的空氣裏終日飄着河魚的腥氣,在四房村住的屋子漏水,泡脹了天花板上一塊塊發黃的牆皮。母親說,既然你那麼不喜歡這兒,就搬出去吧。八歲的我只當這是母親的氣話,哪曉得有一天傍晚回家時,家裏已是搬空了的。門外的貨車“突突”地響着,母親費力地將最後一條被子塞進蛇皮袋。母親問,東西大多都收拾了,你有什麼其它要帶走的嗎?我茫然地搖着頭,一個八歲的孩子哪有什麼家當呢?

但當我坐上貨車,看着四房村熟悉的影子在落日中慢慢黯淡下去,卻想起上午,我遊戲似地把一顆蘋果的種子埋在了四房村的河邊。

那顆種子是絕對長不成一棵蘋果樹的,可我就是想回去看看。宋神經嘲笑我說,你豈不是比我還神經。我抓起一個枕頭向她砸去,她靈巧地躲開卻一腳踩空掉下了沙發。枕頭是宋神經家的,當然,沙發也是。宋神經住在七里港荷花路22號,離我家只有三個街區的距離。她此時已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扶着腰,一腳去尋她的拖鞋。我抱着枕頭盤腿坐在沙發上,已然是笑成一團。

七里港見證了宋神經從一個留守兒童成長爲留守少女的全過程,因此她總說我與她的友誼是革命性質的。小時候的宋神經由姑媽照看,那是一個在舊時代的七里港成長起來的傳統女人,帶着一副銀絲邊眼鏡,說話的聲音是怕驚着別人的。“那是一個老女人嘞!”宋神經湊到我身邊咬耳朵,緊張兮兮又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但那時的我們哪懂得“老女人”的意思,沒皮沒臉的宋神經八成是聽了街坊鄰居的碎話,把他們的話轉述出來。哦,老女人!兩個女孩“咯咯”笑一陣便跑到雜貨店買一元錢一根的烤腸吃,吃完再腆着肚子回家。“老女人”姑媽看見宋神經油光發亮的嘴,總會有些生氣的,她知道宋神經的晚飯又是吃不下的,便懲罰性地讓她去背古詩。三年前,老女人姑媽終於嫁了人,宋神經也極力爭取到了獨立居住的權利。“您過年的時候回來嗎?沒事沒事,我好得很,您過年不回家也行!”宋神經說話沒分寸,尤其是在電話裏。我想象她爸她媽在電話那頭一臉驚愕的樣子,笑岔了氣。

然而不論怎樣,我和宋神經的友誼之間是存在階級差異的,這種不平衡感帶着種互相依存的意味。宋神經的父母在深圳經商,買了房子,準備在宋神經大學時將她接去深圳讀書。這個計劃本應在宋神經上高中時就實施,卻因爲她的堅決反對而延期了。“深圳是個小漁村,七里港不也是?”七里港的宋神經樂得自在,她翻白眼吐舌頭的行爲是無憂無慮的,但深圳的宋神經卻未必如此。“不自由,不自由!”宋神經連嘆幾聲,又戲謔性地去學習站臺女主播的聲音。“前方即將到站的是七——裏——港——”我半玩笑半認真地欣賞宋神經的表演,眼睛朦朦朧朧地結了一層霧。我想起八歲時的新年,我兜揣八十個硬幣叮叮噹噹地走過四房村的街道,翻卷着灰塵的陽光滲透着些肆無忌憚的快樂,可這快樂的假象在我來到雜貨店後宣告破滅。“還差一塊錢哦!”雜貨店老闆將語氣詞拖得老長,他面前的鐵罐茶壺冒着生薑的古怪氣息。我默默地放回煙花筒,頭也不回地跑回家裏。四房村的街道本是又窄又小,那時候卻像是看也看不到盡頭。下輩子一定要當個雜貨店老闆,或者雜貨店老闆的女兒,我童年時的新年願望皆是如此。我努力去回想那個幸福的雜貨店老闆女兒的形象,她冬天穿一件果綠色的掐腰小夾襖,夏天撐一把筆直的花傘,走起路來扭扭捏捏地怕踩到泥水髒了褲腳。是個不招人喜歡的孩子啊,我暗自感嘆道。宋神經依舊沒心沒肺地講着新笑話,她圓圓的帶着雀斑的臉,漸漸和那個女孩重和起來。

“深圳啊,爲什麼不去呢?”我毫無鋪陳又沉靜異常的聲音在宋神經家的客廳裏響起,她把眼睛轉向我,是一副無辜受了驚嚇的樣子。我隨即笑起來,“宋神經啊宋神經,你待在七里港,不會是捨不得情郎吧?”

“啊,你真的是,下次我媽再讓我去深圳,我就把你推上火車好了!”

14歲時,我開始穿母親的衣服。七里港的人說我長得越來越像母親,這些話彷彿是人們用同個模子製作出的產品,成爲飯後寒暄的又一大主題。麻雀是七里港的常客,在發潮的午後跳來跳去,第一次見這情形的人或許會感嘆大自然的盎然生機,可見多了的便只覺得低俗且無趣了。十四歲的一天,母親直起腰來的時候發現我與她一般高了,她翻箱倒櫃地找出許多衣服,衣服連同衣櫃散發出濃烈的樟腦丸氣息,是帶着不甘的。我認出其中一條繡着玫瑰花的牛仔褲,不願去看母親臃腫卻欣喜的身影。 “小可啊,你說這條牛仔褲好不好看?”母親年輕的時候是好看的吧,我記起她穿上這條褲子充滿活力的身影,是光彩照人的。

“不好看啊,媽你這是在裝嫩,哪有中年婦女穿繡花的衣服呢!”我一口回絕,心裏是下了狠的。母親想了想,歉意地笑笑。興許是“中年”兩個字刺痛了她,又興許是別的什麼東西,她慢慢地褪去牛仔褲,換上平時穿的肥大的工作服。我承認那時的我是說了謊的,然而這謊卻讓我無比安心。在那段時間裏,母親安靜地異常,進進出出家門的有女人也有男人,有帶着禮品的也有不帶禮品的。我忐忑不安地一邊吃着大白兔奶糖,一邊偷聽母親與他們的對話。“再考慮考慮吧,小可還小呢。”母親把禮品一件件退回去,實在退不回去的大多是食品,就放在桌上成了我爲數不多的零嘴。夜裏的母親會偷偷起身發呆,她躡手躡腳的舉動是怕吵醒我,殊不知我早就醒了。日子掀起的波瀾在時間的流逝中趨於平靜,幾個星期後,家裏熱着的茶壺便漸漸冷了。然而有一次的我在半夜莫名其妙驚醒,一點一滴冰涼的東西落在我臉上,半坐着的母親與黑夜融爲一體。

我的羞愧來自於兒時的固執,這固執掠奪了母親的美麗與年輕,且連同母親的愛情也一併掠取了。給這羞愧再添上沉重的是我的成長,母親將愛與希望全都寄託在我身上,我成了母親年輕時的影子。

14歲的我穿着母親的衣服站在鏡子前,房間裏堆滿了七里港陽光的味道。母親的眼睛掠過那條繡花的牛仔褲。“小可啊,來試試這條牛仔褲。”母親舉起那條牛仔褲,她的笑是毫無雜質的。

“媽,要不你再找個人嫁了吧。”我擡起頭,母親理着衣服的動作遲緩下來。

“你這孩子,怎麼越大越沒個正形。去看看李家師母來了沒,她說要拿幾款料子去做衣服的。”

我走出房門的時候正迎上李家師母,她抱着一匹布“哼哧哼哧”地走進來。因爲房間光線暗的問題,我接過她手中的布時她才認出我,繼而驚喜地叫起來,“小可嘍,和你媽長得越來越像了呀!”

母親在房間裏應着,我則趁機逃出門去。那是四年前七里港的冬天,宋神經戴着一頂火紅色的帽子在樓下朝我揮動手臂。

川端康成的《雪國》裏有一句話,“人嘛,都是脆弱的。據說從高處掉下來就會粉身碎骨。”後來我才明白,母親決定從四房村搬離的那一刻起已做好了摔得粉身碎骨的準備,她不像宋神經的姑媽,一局棋等着別人來下,母親的棋是已經下了一半的,而且這半局棋又繞進了衚衕,即使小心翼翼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關於父親的故事,我從未聽母親提起,留言與祕密在巷子裏傳得飛快,這陰沉之氣帶着陰柔委婉的味道倒把當事人的心變得靜了。過年的氣息在十二月底的七里港瀰漫開來,母親尋思着要不要趁機把家重新裝修一番。

“這是好事,新年不是新氣象麼?”宋神經拉着我去看房間的壁紙花樣,對於裝修這事,她倒比我上心。

“嗯,這是件好事。”我一面這樣答着,一面又想,不是,不是這樣的。或許在我潛意識裏,七里港從來都不曾擁有一個“家”的概念,這個瀕臨海的小漁村,每天都迎接來來往往的船隻,但誰又說得清所有船隻的名稱呢?我曾打算帶着母親到另一個城市生活,但裝修的舉動卻帶着點落實的意味——母親是不打算離開七里港了。

壁紙買來了,地板色樣選好了,白熾燈是要換新的,牀頭燈罩是母親自己做的。母親像十年前那樣問我:“你沒有什麼要收拾的嗎?”我愣了幾秒,點點頭去了房間,宋神經跟在我後面,熱情地跟母親打招呼。

“你的房間很小很可愛耶。”宋神經是第一次來我家,她喜歡上了掛在書桌上的風鈴,坐在牀沿上天真地擺弄它。我無法說出“那就送給你了”這番話,因做那風鈴的貝殼是我在七里港海邊收集來的,母親經常在那挑選一些便宜的魚蝦。書桌裏堆着一些我從四房村帶來的小玩意兒和一本發黃的日記,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我隨手拿起日記翻閱,從日記裏掉出一張同樣發黃的照片。是什麼時候的事呢?我早就忘了,這樣說來,對於那本日記我也是毫無印象的。照片上的母親抱着年幼的我衝着鏡頭笑,四周盛開着只有在公園裏才能見到的花朵。這鏡頭外的人是誰呢?關於日記的疑問也有很多,譬如它是從何而來的。這日記上的字不像母親,更不是我的,內容也大多處於無聊。“今天見到了高萬和女士(大約是一個重要客人),很開心。”“林先生的談吐幽默風趣。”“小可吃着冰淇淋卻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猶豫再三,還是把日記本小心地放在了收納盒的底層,裝修工人已走到家門口了。

裝修的幾天裏,我和母親住在宋神經家。母親本是堅決反對,說自己在店鋪裏隨意搭張摺疊椅就過去了,卻難抵宋神經的熱情相邀。過意不去的母親當天用宋神經家的廚房燉了番茄牛肉,牛肉的香氣瀰漫了整個客廳。

“小可,說真的,我好想好想有一個這樣的媽媽。”我和宋神經擠在一張牀上,宋神經把頭蒙在被子裏,聽不出說話是否帶有鼻音。“是真的啊,番茄牛肉,我從來都沒有吃過。”宋神經突然抱着我痛哭起來。我回想起兒時那個夜晚,母親半坐掩泣的黑影、一點一滴的冰涼。

裝修完後便是新年,新年期間是我的生日。宋神經在新年前上了開往深圳的火車,我和母親去車站給她送行。“小可,我只是去過一個新年,新年後我就回來了。”我微笑着說好啊好啊,七里港總不會少了送神經的。“不是啊,小可,我真的好怕回不來了”,宋神經說完一把抱住了我,順勢帶倒了一個半人高的行李箱。我把行李箱扶起來,看着宋神經慢慢走上火車。火車的窗戶開着,宋神經把行李放好後卻說什麼也不願看我似的將臉扭向一邊, 等到火車開動她把頭轉向我,我才發現她的眼睛紅腫得像兩個核桃。“小可,我真的好羨慕你啊!”宋神經又哭又笑的樣子真是醜極了,母親用手拉着我的胳膊,火車開動的瞬間帶起一陣煙塵,把人嗆得淚流滿面。

在回去的途中,母親問起我18歲生日的事,我說一年年都差不多,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沒什麼想要的了?她又問。那就做一碗世界上最好吃的長春面吧。我說這話的時候,腦中浮現出宋神經她圓圓的帶着雀斑的臉,那是一張孩子似的臉。“是真的啊,番茄牛肉,我從未吃過。” 幾年後我才知道,宋神經去的深圳,是朦朦朧朧的深圳,是拼湊不完整的、父母離異的深圳。

宋神經是宋神經,母親是母親,我是我。我曾經幻想着,如果這個世界可以足夠小的話,我希望這個世界只有三個人。母親笑我傻,怎麼可能呢,你以後要上大學,要嫁人,要工作呀。於是我忍不住問母親,你的世界有幾個人呢?新年的鞭炮聲在這時候響起,她或許是沒聽見,或許是聽見了也沒法回答我。

“明天是繼續要下雪的吧?”母親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切着芹菜,“邦邦”的聲音很是歡快。新年不管怎樣都要包餃子,不論後來的日子裏要吃多少壓箱底的蘿蔔,這種刻意的儀式感總歸是幸福的。

母親突然切停下切菜的動作對我說,小可,你18歲了呀!我說是啊是啊,一個18歲的女生應該幹什麼呢?這回輪到母親愕然。我想起那個發黃的日記本和那張夾在日記本的照片,忍不住叫了一聲母親。母親轉過頭,廚房上的窗戶上是白茫茫的霧氣。

“啊,我……”我急切地想要在18歲時尋找一個答案,但當答案擺在面前時,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宋神經去的深圳,是個十分好的地方吧。”

母親依舊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我和你爸曾經在深圳待了兩年。”

窗外的煙花綻放開來,把一切都掩蓋住了。煙塵、水蒸氣、七里港的雪與黑夜;炒栗子的甜糯、瓜子的香、白果的苦。不知是誰家的老式報中開始敲鐘報時,機械的鳥鳴聲在爆炸聲的間隙中顯得格外沉重與清晰,像極了知更鳥的哀鳴。黑夜的冷與暗是爲給七里港增添光和熱的。

新概念作文大賽範文3

他奔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色已漸漸暗下去,而且又是剛下過小雨,使得鄉間的石子路面有些潮溼,偶有些坑窪,所幸的是沒有下大雨,路面沒有形成泥濘的狀況。他望着逐漸隱去的白晝,心裏多少有點焦慮,但是回家的興奮又立刻將這點憂慮沖淡。

眼下已近年關,全國各地身在異鄉的人都盼望早日回家,和家人團聚,過一個輕鬆愉快的春節,緩解一年來的疲憊。他便是這千百萬人中的一員。他在南部沿海乾體力,一年到頭沒有多少清閒的日子,眼見春節就要來臨,他對家人的思念也日漸濃稠,只盼望着能早一天拿到工錢,便早一天踏上回家的路。

一想到工錢,他的心裏更高興起來。今年的工錢,工頭是一分不少,一日不拖地準數準時地發給了他,而且還結清了去年拖欠的。他拿到一沓鈔票的時候只覺得手裏一沉,一年裏蒸發的汗水在這一刻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票子,他使勁地捏了一把,心裏甚至有點感恩戴德的味道。

想到這裏,他又摸了摸內衫裏的那個隱蔽的錢袋,摸到那一疊硬東西時,他覺得踏實沉穩,想着回去後把錢交給媳婦,就可以置辦年貨,給那簡陋的屋子裏添點東西,給娃買套新衣服,給老母親買幾瓶治風溼骨痛的藥,他心裏是一片輕鬆亮堂,腳下穿行的風也大了起來。

一陣寒風掠過,他不由打個寒戰。畢竟是臘月的光景了,一年最凍的時候,他也只是一件秋衫、一件舊毛衣和一件破爛的薄外套。在沿海賣體力用不着厚衣服,發了工錢之後他又不捨得花,只顧念着拿回家去。今年的春運來得特別早,所以乘客也特別多。他在車站去排了一個晚上的隊,終於買到一張站票,本來還有硬座,但他爲了省幾十塊錢,索性買了站票。他想自己累了一年,何必在乎這路途上的兩三天。在半夜的時候,頭頂傳來轟隆隆的聲音,擡頭一看,是閃着燈光高高在上的飛機。他看着遠遠的飛機肚子,眼睛和這鈍黑的夜一樣,沒有一點光彩。

他終於可以回家了。當他在候車室蜷了一夜後,終於擠進了擁擠的車廂裏。他沒有什麼行李,只提了個破行李包,裝了幾件衣服和一點供路上充飢的食品。路途上的這兩三天是最枯燥無聊的。他不健談,只當個沉默的旁聽者,聽周圍的人高談闊論或者高聲喧譁。偶爾他能撿到個座位坐幾分鐘,困了的時候就坐在過道上打個盹,但即使是在睡覺時,他也警惕着扒手,時時處在半睡半醒間。

下車時已經是傍晚,而他還有三十多里路,鄉里還沒有開通公路,只有很顛簸的石子路,沒有車願意去,他也不願意叫車,買了把手電便上路了。

他走得很快,一是天快黑了,怕路上遇到劫財的,二來的確想念家人。他沒有多留意路邊的景色,這條路他走了何止千百遍,兩旁的鄉間景色卻是年年復年年,沒有什麼變化,所以他只顧低頭趕路,腳下雖不泥濘,但他腳步快,不多久膠鞋裏便進泥水了,褲管也蹭上了泥巴。

走到一半路時,天就徹底沒了顏色,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寒風呼嘯更顯寒寂,只聽得他“呼赫呼赫”的喘氣聲和“吧唧吧唧”的行路聲。他放亮了手電,頓時前面一道亮堂堂的光柱,把路面照得一清二楚,但周圍卻更顯黑暗,這時有人站在旁邊也看不見,他心裏撲跳了一陣,不覺又去摸那個裝錢的口袋。

他想媳婦應該在焦急地盼他回家了吧,老母親應該也給他納好了鞋底,娃娃卻不知長了多高了。他對家人的印象有些模糊,隔着一年的時間去回憶親人的樣子,對他竟有點困難了。他想起以前在家的時候,每天下田幹活,回家吃媳婦做好的飯菜,偶爾叫來土醫生給母親燒燒腿,除此就再無更多的事幹。那時候他就想自己是不是要這樣過一輩子,延續父輩留下來的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傳統,然後再把這種傳統交給他的娃娃。四年前,村裏有幾個壯丁去了廣東沿海幾個月,回來時他們都帶了一把票子。他長了二十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多花花綠綠的票子,於是就心動了。他有點激動地問那幾個漢子出去幹了什麼。他們嘿嘿笑了,說我們這些土農民還能幹什麼,既沒文化也沒手藝,只能靠着有幾兩力氣,去賣氣力。他聽了心裏就飄搖起來,同樣是賣氣力,他們出去賣就賺大錢,他窩在這窮山溝裏一年下來還抵不上他們幾個月。於是他問他們再出去的時候帶上他行不。幾個漢子笑着說沒問題,我們這趟回來就是要多找些人和我們一起出去掙錢。

他興奮了好幾個晚上。他的媳婦捨不得他出去,他的娃也才兩三歲,母親雖然還算健康,但兩鬢也開始染霜,況且家裏還有幾份田土,這麼多的活要是全壓在媳婦身上,叫她一個人怎麼受得了。但媳婦卻是個極明事理的女人,不捨歸不捨,她知道丈夫是爲了家,儘管有萬分的不捨,最後還是讓他隨村裏那幾個漢子去了沿海。

他越想走得越快,兩三天的路途雖疲憊,但他此刻卻精神抖擻,因爲離家已經不遠了。他彷彿看到遠處的黑暗裏亮着自家屋子裏微弱的燈光,娃兒正在屋門口蹲着吃紅苕,老母親在竈前添着柴火,媳婦打好了一桶豬食,正斜着身子往豬圈提,豬圈裏肥豬在“撲撲”地搶食吃。媳婦一定在和母親說話,這人怎麼還沒到家,他前兩幾天不是打電話到村裏通知我們就這兩天到嗎。

他想他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話,媳婦會立馬放下木桶,在圍裙上擦着手來給他提行李包,嘴裏還會念叨着,看你都黑瘦成啥樣了。娃兒一定會撲上來叫他爸爸,然後他會一把抱他起來,在他臉上“吧嗒吧嗒”地親上幾口。母親會扔掉手裏的木柴,笑眯眯地走上來看看他,捏捏他的身子骨,說一路上累了,穿得又這麼少,快去洗個澡,你媳婦早把飯做好了。

他忽然想到三年前他臨走時親人送別的情景。那時她們把他送出村十里,媳婦眼裏含着淚花,懷裏抱着兩歲多的娃,娃兒早就哭得稀里嘩啦的,母親也一路紅着眼叮囑他,家裏人沒有出過遠門的,出去後要萬事小心,時刻想着有個家在這裏,自己照顧自己也盡心點,有空就打個電話到村裏報個音訊啊。不覺間他的眼眶也紅了,他說你們放心,我出去安頓好了就給你們個電話,你們也回去吧。然後他抱了抱娃,又抱了抱母親,最後抱了抱媳婦,終於提上行李,邁開了步子。走出去幾步就回頭看一眼。他漸行漸遠,走了好長一段距離後,駐足回望,妻兒老小都還在那裏望着他,但在那重疊的山地裏是如此渺小,他看着不禁抹了把淚,胸中也起伏起來,然後一甩頭,大步走了出去。

新概念作文大賽範文4

20_年的最後一抹霓虹漸漸凋盡在黑霧瀰漫的夜色裏,遠方斑斕的煙火劃破了年關寂寥的天空。我站在年華與年華的黏合處,擡頭仰視城市裏迷醉的紅色夜空,守望着一片片斑駁。

又是年末,不喜歡用“一轉眼……”這樣的句式,用這種態度面對時間的凋逝太過輕佻。我所鍾情的是“蹙眉”,一蹙眉,驪歌唱罷,天下就不再是曾經的天下了。

20_年,我又向自己的十八歲義無反顧地靠近了一步,就像一場身負萬千道義的死亡,像一場神聖莊嚴的血祭,不容任何推脫,逃也逃不掉。十七歲的生日過得很單調,跟父母在一起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餐,燈光柔和,話語親切。父母的每一句叮嚀都帶着最殷切的盼望,像一塊歷經千萬載的藍冰,化也化不開。感謝他們,給了我這個世界上最深情的牽掛。

生日之前的那一段時間,身邊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地離開,相識,分別,像一場預設的宿命,又像是一張無法撕裂無法逃出的網。曾經的種.種不斷在心頭回放,像開在頭頂的巨大煙花,絢爛凋盡,卻令我經久不忘。法國梧桐下的相識,山頂石灰岩上的嬉鬧,吊腳路燈畔的別離,這些逐漸淡成了灰白的場景像烙在心頭的久遠圖騰,在悠長的歲月裏經歷了千難萬劫,成爲了一道道經不起觸碰的傷口。

十七歲,一簇簇年華的灰燼飄散在黑色的夜風裏,彷彿時間這株櫻花的碎片。繁華演盡,我所有的朋友,感謝上蒼,讓我們相聚在這即將淪陷的青春末世,感謝上蒼,賜予我們這場逃不掉的宿命。十七歲,蒼老的痕跡開始在我的面頰上暗暗滋長,年華之輪慘白的轉動中,變遷無止境地襲來,成長像一場長久不退的高燒,灼蝕的溫度令我恐懼,顫抖中,忘卻了所有的方向。我舉目四望,迷失的感覺卻愈發強烈。

20_年,孤獨開始在我的身上留下愈發濃重的陰影。曾經的一大羣朋友像推倒的積木塔般嘩啦啦散開了,時間設定了一個謎局,最偉大的占星師也參不透。我們是否還能再聚到一起,我共同經歷了成長風霜的朋友們。忘不掉從前的那些日子,那些溫情如水的舊時光,那些我們一起嬉戲,一起在街角山頂遊蕩的日日夜夜,這一切都幻化成了一張永不褪色的油畫,釘在了我心底深處的圍牆上。

鵬楠終究還是離開了這座與自己共生了十七年的小城,冬天還沒有來的時候,他便去了中國的南端。鵬楠從海南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凌晨一點剛過,我已經睡下,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黑暗中讓人有些輕輕的恐懼。我握緊電話,聽鵬楠千里之外潮溼沙啞的聲音。我回不去了,鵬楠就這樣一直說一直說,說了好多遍,直到我所有的睡意全部消失,輕輕地把背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對他說,我知道了。我就這樣靠在牆上聽鵬楠講,聽他一遍遍地囑咐我留心功課留心功課,聽他說等他回來,直到我不小心按動了某個鍵,通話“咚”的一聲斷掉,整個人沉浸到寂靜的大海中,耳畔的話語全部消失不見。我套上短短的白襯衫走到大街上,這座城市的夜特別靜,很久纔會有一輛車閃着迷離的燈光從遠方開過來。天空中璀璨的星光像極了我和鵬楠初識的那個夏夜,銀河的盡頭,是無盡的黑暗。鵬楠,最有默契的朋友,謝謝你一直陪我到現在,我很幸運,現在還可以與你仰望同一片夜空。

突然想起,曾經有那麼一首歌,叫做《我會永遠記得你》。

森北被捕的時候天甚至還沒有熱,一個朋友跑來告訴我這個消息,汗水不斷從他的脖子裏滲出來,浸溼了他的衣領。我呆立在那裏看他的脖子,良久說了一句,謝謝你。其實我想自己不應該這樣麻木的,至少應該抹掉眼淚痛苦地喊兩聲,像電影中的那些角色一樣。可是我沒有,我只是說了一句,謝謝你。給過我最多幫助的朋友竟然成了囚犯,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對這樣的事實做出怎樣的反應。森北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咬牙切齒地說一句“罪有應得”表明立場然後轉過臉去,卻同樣不能爲他犯下的重罪尋找開脫的藉口,我只能等待,看着他接受應得的懲罰。有朋友這樣問我,認識這種人你不覺得是恥辱嗎?我只能搖搖頭不說話,因爲她們眼中罪不可赦的罪犯曾經對我那樣的好,作爲朋友,我只能爲他祝福。無論發生了什麼,要我拋棄一個朋友,我都做不到。

這一年經歷了太多太多,一切就像是一場纏住人不放的夢魘。我想要找個真正無人的角落,用我受過傷的右脣,含住自己的小指,不再壓制,任淚水劃破眼瞼。

小煜是這一年裏我新認識的朋友,他的臉龐上綻放的笑靨總是甜美得像不經世事的幼童。他像曾經的菲菲一樣照顧我,晚上帶我回他的住處煮大碗的方便麪給我,在我不吃晚飯的時候把他媽媽做給他的蛋餅硬塞給我,還會因爲我的一句話就走很遠的路去另一條街上幫我交話費。我想說感激的話,卻總是說不出口,但是他對我的好,我一直都記得。我不知道我和他能不能像以前的朋友一樣那麼長久,但我依舊感激,他給我的,哪怕最短暫的溫暖。一個人身邊的位置彷彿劇場的排椅,來來回回只有那麼多,有人來,就終究會有人離開。這是我在20_年的一次次別離中得到的感悟。人世更迭,身邊的朋友換了又換,而我依舊我行我素,百毒不侵,因爲我始終記得一位朋友在臨別時寫給我的話:越是朋友們都不在一起了,我們越要好好的。這是我與所有朋友之間謹守的承諾。我要所有人好好的,哪怕我們相隔天涯,再也說不上一句話。

平日裏我是一個話特別多的人,說起話來口沫橫飛,手舞足蹈,很吵很聒噪,甚至和最不投機的人也能說上半天廢話。其實並非控制不住自己的舌頭,只是害怕寂寞。尤其是在身邊沒有朋友的時候,這種恐懼來得尤爲強烈,像加大了劑量的毒藥一般,發作起來撕心裂肺。沒有人的時候我會一個人靜靜地看書唱歌寫文字消磨時光,在冬日且盡的午後,一遍一遍地問,誰來殺死我的孤獨。

20_年我喜歡上了葉蓓的歌,沒有緣由。以前只會聽朴樹像個孩子一樣吟唱自己白色的孤獨,卻不明白葉蓓嘹亮的藍色背後蘊含着怎樣的意義。許多年以後終於明白,藍色,代表的是像天空一樣的沒有邊際沒有窮盡也問不出緣由的憂傷,這種色彩,一旦沾染,便再也無法抹去。在夜色裏葉蓓的聲音聽上去就像一個獨自在一座雪山頂峯唱歌的孩子,腳下是純淨而冰冷亮得刺眼的積雪,四周是深得看不見看不見谷底的懸崖峭壁,葉蓓的聲音就這樣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發出來,一瞬間的嘹亮像狂躁的雪崩,所有積存的白色都落了下去,那一重淡淡的憂傷像藍色的潮水一樣一點一點漫上來,漸次淹沒了所能看到的一切。很多很多個夜晚,我都是聽着葉蓓的歌聲入睡的,聽她用憂傷的嗓音唱青春無悔,唱純真年代,唱那天夕陽落下的模樣。然後我就做了那一個場景比《後天》還要宏大還要有震撼力的夢,清晨醒來的時候,擡頭看看被夾在建築物之間的那一寸天空,我的眼前就會突然飄出許多帶着童年記憶的雲彩。

我的記憶總是很輕易地就可以把我帶回幾年前,那個時候我是一個很乖的孩子,穿樸素的校服吃媽媽買的豆沙麪包背雙肩的書包坐兩路公車去學校。可是一轉身我就長大了,長到以前的小牀再加上一節沙發都已經睡不下。於是我經常感嘆世事滄桑人生如夢。於是我經常在葉蓓的歌聲中守着我的小惆悵回憶往事。

許多聽慣了流行音樂的人甚至已經不再知道葉蓓的名字,我一個人躲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裏,聽着最後的校園民謠,獨自祭奠自己心目中,那一片白衣飄飄的年代。

這一年我聽磁帶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候甚至不願意去碰那些硬邦邦的塑料盒子。牀頭的磁帶只剩下了兩盒,《青春無悔》和班得瑞的《日光海岸》。前兩年買了很多很多的磁帶,花掉了很多很多的零花錢,現在它們被放在我寫字檯的大抽屜裏,從莫扎特到王菲排了整整的五排,長時間未動,落了滿滿的一層塵埃。看到的時候會很快地把目光移開,不願意去觸碰,甚至不願意與它們有目光的接觸。可是當我一個人躲在黑夜裏的時候,對自己曾經的狂熱,卻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悔意。日子,依舊像流水一樣,義無反顧地繼續。

九年級的時候時候在濟南買過一臺松下的CD機,烤藍色的機殼,很小巧。那個時候這種器物對於我是一種真真切切的奢侈品,雖然價格並不誇張,卻花掉了我積攢了整整兩年的稿費。深夜的時候我就抱着這樣一臺機器把頭蒙在被窩裏聽音樂,恍惚中會有抱着厚厚一疊匯款單的感覺。無數個夜晚,我都是以這樣一種防禦的姿勢靠在牀上,任音樂流水般的劃過心底的河牀,然後在夢境中一點一點暈染開各種華麗到極致的色彩。

後來畢業的時候我把我的CD送給了一位將要遠走的同學,很輕鬆地把它雙手遞給他,以爲自己再也用不到了,坦蕩從容,毅然決然。上高中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再聽音樂,很自得地過着一種淡泊寧靜的生活,遠離了耳機,耳朵裏空蕩蕩的,有時候會有一種鈍鈍的錯覺。後來開始瘋狂地購置磁帶,這種不可理喻的熱情一直持續到高三忙碌得忘記了一切。20_年,我的十七歲。度過了十八歲前的最後一個生日,經歷了一場又一場說不出緣由的別離,進入了足以讓一個人銘記終生的高三。高三的每一天都似乎有衝鋒號作背景音,在這些日子裏,我每天都會按時擦去自行車座上那一層薄薄的塵埃,坐直身子穿過一條條點綴着絢爛霓虹和巨幅廣告牌的街道,在學校和住處之間來回往返。生活節奏快到幾乎看不清自己的手腳,頻繁的考試像翻來覆去的死。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關於這一切,我一定仍會有清晰的記憶,這是我少年時代最驚心動魄的一場磨礪,這是我最真實的高三生活。

高三的這些日子裏我過着最循規蹈矩的生活,我把自己埋在一座用書堆成的城堡裏乖乖等大學這位王子披荊斬棘殺進來吻醒我帶我去做他的王妃。有時候會花一中午的時間在網絡上看一部電影,這是我最奢侈的休閒方式,畢竟,這一年,時間是多麼有限任務是多麼繁重所有人都心領神會不必多言。站在這凌厲的時光之流裏,我知道自己每一步都應該小心翼翼謹慎仔細。

這一年我重新看了許多舊電影,其中有兩部我最喜歡,《天空之城》和《風之谷》。宮崎駿作品思維的深遠和場景的廣闊給我帶回了喪失已久的想象力,那種天馬行空的演繹讓我感覺自己真的還只是一個孩子。我終於意識到想象力對於一個人是多麼的可貴,從夢想走現實,種.種的種.種會剝掉我們身上全部的棱角,唯有天真不滅的想象力,可以給我們留下希望,留下繼續維繫這一切的勇氣。我終於明白,爲什麼朴樹《colorfuldays》中的那一聲“imagination”是那樣的破裂而富有張力。

紛繁錯雜的時光交匯在高三這一點上,在人人都必須經歷的這個路口,我望着鏡中自己不斷變得粗糙的臉,見證着自己的蒼老。杜拉斯的話像遙遠的讖語一樣飄過我的耳畔:十八歲,我們已經老了。望着杜拉斯晚年的照片我的心中總會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我想到的是湄公河上那位與中國情人邂逅的十七歲少女已經垂垂老去。心中的恐懼蔓延出來浸入骨髓,我感到耳畔呼嘯而過的已經不再是風,而是滄桑的時光。我真的也會這樣老去嗎?

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畏懼成長,看到自己身上時間留下的痕跡我便難以平靜,彷彿自己正在經歷的成長是一場蓄意的謀殺。或許杜遜·奧斯汀說得對,時間仍在,真正飛逝的是我們,是那一顆顆曾經卓越而勇敢的心。

20_年,我就這樣站在長大之前的最後一寸光陰裏,仰望並且追尋着自己生命中最有意義的生活。在每一處雲朵投下的陰影裏,在每一個俯首與仰望的瞬間,在每一次蹙眉與微笑的罅隙裏,我遙想着自己尚未明朗的大學生活,眼神篤定,心如止水。

在舊曆的新年來臨之前的片刻,在2008年已經展開的圖卷前,我懷着對時光的虔誠回首,默默祈禱。我只願這繁華的人生,這絢爛青春的一切,只如初見。

新概念作文大賽範文5

我想到的是人性,尤其是中國的民族劣根性。魯迅先生闡之未盡。我有我的看法。

南宋《三字經》有“人之初,性本善”,說明人剛出生好比這團乾布,可以嚴謹地律己;接觸社會這水,哪怕是清水,也會不由自主如害羞草葉,本來的嚴謹也會慢慢被舒展開,漸漸被浸潤透。思想便向列子靠近。

中國人向來品性如鋼,所以也偶有潔身自好者,硬是撐到出生後好幾十年還清純得不得了,這些清純的不得了的人未浸水,不爲社會所容納,“君子固窮”了。寫雜文的就是如此。《雜文報》、《文匯報》上諸多揭惡的雜文,讀之甚爽,以爲作者真是嫉惡如仇。其實不然,要細讀,細讀以後可以品出作者自身的鬱憤--老子怎麼就不是個官。倘若這些罵官的人忽得官位,弄不好就和李白一樣了,要引官爲榮。可惜官位搶手,輪不到這些罵官又想當官的人,所以,他們只好越來越罵官。

寫到這裏,那布已經彷彿是個累極的人躺在牀上伸懶腰了,撐足了杯子。接觸久了,不免展露無遺。我又想到中國人向來奉守的儒家中庸和謙虛之道。作爲一箇中國人,很不幸得先學會謙虛。一個人起先再狂傲,也要慢慢變謙虛。錢鍾書起初夠傲,可憐了他的導師吳宓、葉公超,被貶成“太笨”和“太懶”。(孔慶茂:《錢鍾書傳》及《走出魔鏡的錢鍾書》)可惜後來不見有惟我獨尊的傲語,也算是被水浸透了。李敖尚好,國民黨暫時磨不平他,他對他看不順眼的一一戮殺,對國民黨也照戮不誤。說要想找個崇敬的人,他就照照鏡子(《李敖快意恩仇錄》,中國友誼出版社),但中國又能出幾個這類爲文爲人都在二十四品之外的叛才?

然而在中國做個直言自己水平的人實在不易。一些不謙虛的人的軼事都被收在《舌華錄》裏,《舌華錄》是什麼書?--笑話書啊!以後就有人這麼教育兒子了:“吾兒乖,待汝老時,縱有一身才華,切記斷不可傲也,汝視《舌華錄》之傲人,莫不作笑話也!”中國人便乖了,廣與社會交融,謙虛爲人。

中國看不起說大話的人。而在我看來大話並無甚,好比古代婦女纏慣了小腳,碰上正常的腳就稱“大腳”;中國人說慣了“小話”,碰上正常的話,理所當然就叫“大話”了。

敢說大話的人得不到好下場,嚇得後人從不說大話變成不說話。幸虧胡適病死了,否則看到這情景也會氣死。結果不說大話的人被社會接受了。

寫到這裏,布已經吸水吸得欲墜了。於是涉及到了過分浸在社會裏的結果--犯罪。美國的犯罪率雄踞世界首位,我也讀過大量批評、讚揚美國的書,對美國印象不佳;但有一點值得肯定,一個美國孩子再有錢,他也不能被允許進播放黃帶的影院。

中國教育者是否知道,這和青少年犯罪是連在一起的,一個不到年齡的人太多沾染社會,便會……中國教育者把性和犯罪分得太清了,由文字可以看出,中國人造字就沒古羅馬人的先知,拉丁文裏有個詞叫“Corpusdelieti”,解釋爲“身體、肉體”與“犯罪條件”,可見羅馬人早認識到肉體即爲犯罪條件。

寫到這裏,猛然發現布已經沉到杯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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