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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的散文(精品多篇)

賈平凹的散文(精品多篇)

賈平凹散文《獵手》 篇一

賈平凹散文《獵手》

從太白山的北麓往上,越上樹木越密越高,上到山的中腰再往上,樹木則越稀越矮。待到大稀大矮的境界,繁衍着狼的族類,也居住了一戶獵狼的人家。

這獵手粗腳大手,熟知狼的習性,能準確地把一顆在鞋底蹭亮的彈丸從槍膛射出,聲響狼倒。但獵手並不用槍,特製一根鐵棍,遇見狼故意對狼扮鬼臉,惹狼暴躁,揚手一棍掃狼腿。狼的腿是麻稈一般,着掃即折。然後攔腰直磕,狼腿軟若豆腐,遂癱臥不起。旋即彎兩股樹枝吊起狼腿,於狼的吼叫聲中趁熱剝皮,只要在銅疙瘩一樣的'狼頭上劃開口子,拳頭伸出去於皮肉之間嘭嘭捶打,一張皮子十分完整。

幾年裏,矮林中的狼竟被獵殺盡了。

沒有狼可獵,獵手突然感到空落。他常常在家坐喝悶酒,倏忽聽見一聲嚎叫,提棍奔出來,鳥叫風前,花迷野徑,遠近卻無狼跡。這種現象折磨得他白日不能安然吃酒,夜裏也似睡非睡,欲睡乍醒。獵手無聊得緊。

一日,懶懶地在林子中走,一擡頭見前邊三棵樹旁臥有一狼作寐態,見他便遁。獵手立即撲過去,狼的逃路是沒有了,就前爪搭地,後腿拱起,掃帚大尾豎起,尾毛拂動,如一面旗子。獵手一步步向狼走近,眯眼以手招之,狼莫解其意,連吼三聲,震得樹上落下一層枯葉。獵手將落在肩上的一片葉子拿了,吹吹上邊的灰氣,突然棍擊去,倏忽棍又在懷中,狼卻臥在那裏,一條前爪已經斷了。獵手哈哈大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棍要再磕狼腰,狼狂風般躍起,抱住了獵手,獵手在一生中從未見過這樣傷而發瘋的惡狼,棍掉在地上,同時一手抓住了一隻狼爪,一拳直塞進彎過來要咬手的狼口中直抵喉嚨。人狼就在地上滾翻搏鬥,狼口不能合,人手不敢鬆。眼看滾至崖邊了,繼而就從崖頭滾落數百米深的崖下去。

獵手在跌落到三十米,崖壁的一塊凸石上,驚而發現了一隻狼。此狼皮毛焦黃,肚皮豐滿,一腦殼桃花瓣。獵手看出這是狼的狼妻。有狼妻就有狼家,原來太白山的狼果然並未絕種。

獵手在跌落到六十米,崖壁窩進去有一小小石坪,一隻幼狼在那裏翻筋斗。這一定是狼的狼子。狼子有一歲吧,已經老長的尾巴,老長的白牙。這惡東西是長子還是老二老三?獵手在跌落到一百米,看見崖壁上有一洞,古藤垂簾中臥一狼,瘦皮包骨,鬚眉灰白,一右眼瞎了,趴聚了一圈蟻蟲。不用問這是狼的狼父了。狡猾的老傢伙,就是你在傳種嗎?狼母呢?

獵手在跌落到二百米,狼母果然在又一個山洞口。

……

獵手和狼終於跌落到了崖根,先在斜出的一棵樹上,樹咔嚓斷了,同他們一塊墜在一塊石上,復彈起來,再落在草地上。獵手感到巨痛,然後一片空白。

獵手醒來的時候,趕忙看那隻狼。但沒有見到狼,和他一塊下來已經摔死的是一個四十餘歲的男人。

賈平凹散文讀後感 篇二

這幾天,我讀了《賈平凹散文精選》這些文章讓我受益匪淺。

讀了《落葉》這篇文章,我知道了歡樂到來,歡樂又歸去,正是天地間歡樂的內容,也是一個不可泯滅過程。世間萬物,正是尋求着這個不可捉摸的內容,而各自完成着它們各自的存在。

《看人》讓我從此看問題,辦事情,心胸就不會那麼狹窄了,目光就不那麼短淺了。也不會爲了蠅頭小利去勾心鬥角,還不會因爲一時榮辱而狂妄火消沉了。

其中,我印象最深的還是《醜石》。作者家門前有一塊大石頭,這石頭很醜,一點用都沒有,有時還會讓人絆倒,所以人人都討厭它,希望把這不吉利的東西搬走。有一天,一位天文學家被醜石吸引了。經鑑定,這是隕石,已經落下兩三百年了。作者感到了自己的可恥和醜石的偉大,感受到了醜石那種不屈於誤解、寂寞的偉大。這篇佳作,被作爲“身處人海之中,心想山林之美”的佳作。這篇文章說明了一個道理:認事物不能只看外表,要看一看他的本質。我也知道了醜石的確很醜,但它是以醜爲美,而我覺得它的美更是價值之美,內在之美。醜石不屈於誤解和寂寞是因爲它有真理,它知道自己不一般,而我們只要心存真理,哪怕受到誤解、誣陷,甚至受到所有人的鄙視。但我們同樣有自尊。

在我們的生活中,就有許多的“醜石”。表面上一無是處地,可要是真正把自己表現出來,卻是很優秀的。我們村裏就有這樣的一塊“醜石”,他是位個子高高的男生,沒什麼方出類拔萃。可再一次校藝術節閉幕式上,他居然表演了拉丁舞,跳得還不錯。他那瀟灑的動作,使我們對他刮目相看。這正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

再讓我們把目光轉向馬路清潔工。在炎熱的夏天,許多人拿着棒冰待在涼爽的空調室裏,清潔工卻拿着掃把在大街上忙忙碌碌,爲的是讓我們城市乾乾淨淨。清潔工和醜石,一樣是默默的承受,認真做好自己。

表面上平淡無奇,不代表自身沒有價值。

賈平凹散文風格 篇三

“語言風格”是指作家通過自己的作品表現出來的創作語言特有的表現手法,不同的作傢俱有不同的語言寫作風格。賈平凹散文的語言風格主要體現爲:平實質樸、含蓄雋永和幽默諷刺等三個方面。分述如下。

1.質樸自然

著名作家徐遲曾說:“散文作家不僅要掌握華麗的文采,而且要善於控制它,不僅要掌握樸素的文章,還要善於發揚它。寫得華麗並不容易,寫得樸素更難,……越是大作家,越到成熟之時,越是寫得樸素。”[4]賈平凹選用恰當的方法技巧直接陳述, 甚至時常運用白描的手法,質樸自然,卻顯得情真意切。例如:(7)院再小也要栽柳,柳必垂。曉起推窗如見仙人曳裙侍立,月升中天,又是仙人臨鏡梳髮;蓬屋常伴仙人,不以門前未留小車轍而憾。能明滅螢火,能歡風行。三月生絨花,數朵過牆頭,好靜收過路女兒爭捉之美。(《生活一種———答友人書》)例(7)語言樸素自然,“能明滅螢火,能歡風行。三月生絨花,數朵過牆頭,好靜收過路女兒爭捉之美”,娓娓道來,集中體現了賈平凹要求語言平淡,不追求華麗辭藻的創作個性。

2.幽默諷刺

賈平凹的散文作品主要體現了其豁達透徹的人生態度,與此同時,又具有非常豐富的智慧與幽默諷刺藝術。(8)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社會上有了閒人。閒人總是笑笑的。“喂,哥們!”他一跳一躍地邁雀步過來了,還趿着鞋,光身子穿一件褂子,也不扣,或者是正兒八經的西服領帶———總之,他們在着裝上走極端,但卻要表現一種風度。(《閒人》)例(8)中作者運用幽默的語言諷刺了社會上那些不務正業的'閒人,此句突出地表現了“閒人”的特點,向讀者揭示了閒人的缺點,具有諷刺意味,筆調辛辣。

三。風格的形成手段

散文,是一種自由的文體,不講究平仄音韻,沒有過多條條框框的束縛和限制,因此,散文的表達方式是靈活多樣的。所謂表達方式,是由“表達”和“方式”兩個詞合成。“表達”是動詞,意爲“表達作者的思想和情感”。“方式”是名詞,意即指“說話做事所採取的方法和形式”。[5]

就賈平凹散文的寫作方法來看,主要有記敘、描寫抒情和議論。分述如下。

1.記敘

記敘,顧名思義,就是利用“文字”進行敘述。記敘是寫作中最基本,也是最常見的一種表達方式,它是作者對故事的整個發展過程所作的敘說和交待,主要是把人物的經歷和事件的發展過程表達出來的一種表達方式。(9)今天的黃昏,雨下得這般兒大,使我葉有些吃驚了。早晨起來,就淅淅瀝瀝的,我還高興地說“:春雨貴如油,今年來得這麼早”。(《一棵小桃樹》)例(9)中先說“今天的黃昏,雨下得這般兒大”,然後才說“早晨起來,就淅淅瀝瀝的”,作者有意運用倒敘的表達方式,設置懸念,吸引讀者,同時也可以避免平鋪直敘造成的單調乏味。

2.描寫

“描寫”指的是利用生動形象的語言,把人物或景物的狀態具體描繪出來,這是文學寫作常用的表達方式。賈平凹運用描寫的表達方式,描繪人物的情態和內心世界,塑造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形象。例如:(10)心裏在說:在商州的丹江,一個有月亮的渡口,一個年輕人真正懂得了渡口———它是人在艱難困苦的旅途上的一次短暫的停歇,但短暫的停歇是爲了更快的進行新的遠征。(《一個有月亮的渡口》)例(10)是心理描寫,寫出了在特定環境中特定人物的心理感受。作家在描寫景物時並不是純客觀地描繪自然景物,而是寫景抒情,在描寫自然景物的同時,滲透人物的情感,正如例句中所述說的那般。

3.議論

議論是一種主要的行文方式,它要求論點明確,和“記敘”一樣,議論也是文學創作中的一種基本的表達方式。賈平凹在散文寫作中,通常會通過對一系列現象的描寫之後而進行議論,闡明自己的一些觀點。(11)天下最勞心者,文人;最勞力者,農夫。勞力者給了勞心者以糧食,勞心者卻不能於勞力者有所作爲,不覺喟然長嘆!(《夜籟》)例(11)中作者陳述了“勞心者與勞力者”之間的關係,從而發出議論:勞力者給了勞心者以糧食,勞心者卻不能於勞力者有所作爲。鮮明地表達了作者讚揚了農夫的辛勤和貢獻的思想感情,內涵深刻,發人深省。

賈平凹散文精選 篇四

作爲男人的一生,是兒子也是父親。前半生兒子是父親的影子,後半生父親是兒子的影子。

一個兒子酷象他的父親,做父親的就要得意了。世上有了一個小小的自己的複製品,時時對着欣賞,如鏡中的花水中的月,這無疑比僅僅是個兒子自豪得多。我們常常遇到這樣的事,一個朋友已經去世幾十年了,忽一日早上又見着了他,忍不住就叫了他的名字,當然知道這是他的兒子,但能不由此而企羨起這一種生生不滅、永存於世的境界嗎?

做父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像蛇脫皮一樣的始終是自己,但兒子卻相當多願意像蟬蛻殼似的裂變。一個朋友給我說,他的兒子小時侯最高興的是讓他牽着逛大街,現在纔讀國小三年級,就不願意同他一塊出門了,因爲嫌他胖得難看。

中國的傳統裏,有“嚴父慈母”之說,所以在初爲人父時可以對任何事情寬容放任,對兒子卻一派嚴厲,少言語,多板臉,動輒吼叫揮拳。我們在每個家庭都能聽到對兒子以“匪”字來下評語和“小心剝了你的皮”的警告,他們常要把在外邊的慪氣回來發泄到兒子身上,如受了領導的壓制,捱了同事的排擠,甚至丟了一串鑰匙,輸了一盤棋。兒子在那時沒力氣回打,又沒多少詞彙能罵,經濟不獨立,逃出家去更得餓死,除了承接打罵外唯獨是哭,但常常又是不準哭,也就不敢再哭。偶爾對兒子親熱了,原因又多是自己有了什麼喜事,要把一個喜事讓兒子醞釀擴大成兩個喜事。在整個的少年,兒子可以隨便呼喊國家主席的小名,卻不敢俏聲說出父親的大號的。我的鄰居名叫“張有餘”,他的兒子就從不說出“魚”來,飯桌上的魚就只好說吃“蛤蟆”,於是小兒罵仗,只要說出對方父親的名字就算是惡毒的大罵了。可是每一個人的經驗裏,卻都在記憶的深處牢記着一次父親嚴打的歷史,耿耿於懷,到晚年說出來仍憤憤不平。所以在鄉下,甚至在眼下的城市,兒子很多都不願同父親呆在一起,他們往往是相對無言。我們總是發現父親對兒子的評價不準,不是說兒子“呆”,就是說他“癡相”,以至兒子成就了事業或成了名人,他還是驚疑不信。

可以說,兒子與父親的矛盾是從兒子一出世就有了,他首先使父親的妻子的愛心轉移,再就是向你討吃討喝以至意見相 惹你生氣,最後又親手將父親埋葬。古語講,男當十二替父志,兒子從十二歲起父親就慢慢衰退了,所以做父親的從小嚴打兒子,這恐怕是冥冥之中的一種人之生命本源裏的嫉妒意識。若以此推想,女人的偉大就在於從中調和父與子的矛盾了。世界上如果只有大男人和小男人,其實就是兇殘的野獸,上帝將女人分爲老女人和小女人派下來就是要掌管這些男人的。

只有在兒子開始做了父親,這父親纔有覺悟對自己的父親好起來,可以與父親在一條凳子上坐下,可以蹺二郎腿,共同地銜一枝煙吸,共同拔下巴上的鬍鬚。但是,做父親的已經喪失了一個男人在家中的真正權勢後,對於兒子的能促膝相談的態度卻很有幾分苦楚,或許明白這如同一個得勝的將軍盛情款待一個敗將只能顯得人家寬大爲懷一樣,兒子的恭敬即使出自真誠,父親在本能的潛意識了仍覺得這是一種恥辱,於是他開始鍾愛起孫子了。這種轉變皆是不經意的,不會被清醒察覺的。父親鍾愛起了孫子,便與孫子沒有輩分,嬉鬧無序,孫子可以嘲笑他的愛吃爆豆卻沒牙咬動的嘴,在廁所比試誰尿得遠,自然是爺爺尿溼了鞋而被孫子拔一根鬍子來懲罰了。他們同輩人在一塊,如同婆婆門在一塊數說兒媳一樣述說兒子的不是,完全變成了長舌男,只有孫子來,最喜歡的也最能表現親近的是動手去摸孫子的“小雀雀”。這似乎成了一種習慣,且不說這裏邊有多少人生的深沉的感慨、失望和嚮往,但現在一見孩子就要去摸簡直是唯一的逗樂了。這樣的場面,往往使做兒子的感到了悲涼,在孫子不成體統地與爺爺戲謔中就要打伐自己的兒子,但父親卻在這一刻裏兇如老狼,開始無以復加地罵兒子,把積聚於肚子裏的所有的不滿全要罵出來,真罵個天昏地暗。

但爺爺對孫子不論怎樣地好,孫子都是不記恩的。孫子在初爲人兒時實在也是賤物,他放着是爺爺的心肝不領情而偏要作父親的扁桃體,於父親是多餘的一丸肉,又替父親抵抗着身上的病毒。孫子沒有一個永遠記着他的爺爺的,由此,有人強調要生男孩能延續家脈的學說就值得可笑了。試問,誰能記得他的先人什麼模樣又叫什麼名字呢,最了不得的是四世同堂能知道他的爺爺、老爺爺罷了,那麼,既然後人連老爺爺都不知何人,那老爺爺的那一輩人一個有男孩傳脈,一個沒男孩傳脈,價值不是一樣的嗎?話又說回來,要你傳種接脈,你明白這其中的玄祕嗎?這正如吃飯是繁重的活計,不但要吃,吃的要耕要種要收要磨,吃時要咬要嚼要消化要拉泄,要你完成這一系列任務,就生一個食之慾給你,生育是繁苦的勞作,要性交要懷胎要生產要養活,要你完成這一系列任務就生一個性之慾給你,原來上帝在造人時玩的是讓人佔小利吃大虧的伎倆!而生育比吃飯更繁重辛勞,故有了一種欲之快樂後還要再加一種不能斷香火的意識,於是,人就這麼傻乎乎地自得起樂地繁衍着。唉唉,這話讓我該怎麼說呀,還是隻說關於父子的話

賈平凹散文精選【五】:壁畫

陝西的黃土厚,有的是大唐的陵墓,僅挖掘的永泰公主的,章懷太子的,懿德太子的,房陵公主的,李壽,李震,李爽,韋泂章浩的,除了一大批稀世珍寶,三百平方米的壁畫就展在博物館的地下室。這些壁畫不同於敦煌,墓主人都是皇戚貴族,生前過什麼日子,死後還要過什麼日子,壁畫多是宮女和駿馬。有美女和駿馬,想想,這是人生多得意事!

去看這些壁畫的那天,館外極熱,進地下室卻涼,門一啓開,我卻怯怯地不敢進去。看古裝戲曲,歷史人物在臺上演動,感覺裏古是古,我是我,中間總隔了一層,在地下室從門口往裏探望,我卻如鄉下的小兒,真的偷窺了宮裏的事。“美女如雲”,這是現今描寫街上的詞,但街上的美女有云一樣的多,卻沒雲那樣的輕盈和簡淡。我們也常說“唐女肥婆”,甚至懷疑楊玉環是不是真美?壁畫中的宮女個個個頭高大,聳鼻長目,豐乳肥臀,長裙曳地,儀表萬方,再看那匹匹駿馬,屁股滾圓,四腿瘦長剛勁,便得知人與馬是統一的。唐的精神是熱烈,外向,放恣而大膽的,他的經濟繁榮,文化開放,人種混雜,正是現今西歐的情形。我們常常驚羨西歐女人的健美,稱之爲“大洋馬”,殊不知唐人早已如此。女人和馬原來是一回事,便可嘆唐以後國力衰敗,愈是被侵略,愈是向南逃,愈是要封閉,人種退化,體格羸弱。有人講我國東南一隅以南洋的華僑是純粹的漢人,如果真是如此,那裏的人卻並不美的。說唐人以胖爲美,實則呢,唐人崇尚的是力量。馬的時代與我們越來越遠了,我們的詩裏在讚美着瘦小的毛驢,倦態的老牛,平原上雖然還有着騾,騾僅是馬的附庸。

我愛唐美人。

我走進了地下室,一直往裏走,從一九九七年走到五百九十三年,敦煌的佛畫曾令我神祕莫測,這些宮女,古與今的區別僅在於服飾,但那豐腴圓潤的臉盤,那毛根出肉的鬢髮,那修長婀娜的體態,使我感受到了真正的人的氣息。看着這些女子,我總覺得她們在生動着,是活的,以致看完這一個去看那一個,側身移步就小心翼翼,害怕走動碰着了她們。她們是矜持的,又是匆忙的,有序地在做她們的工作,或執盤,或掌燈,或揮袖戲鵝,或觀鳥捕蟬,對於陌生的我,不媚不兇,臉面平靜。這些來自民間的女子,有些深深的愁怨和寂寞,畢竟已是宮中人,不屑於我這鄉下男人,而我卻視她們是仙人,萬般企慕,又自慚形穢了。《紅樓夢》中賈寶玉那個癡呆呆的形狀,我是理解他了,也禁不住說句“女兒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了”。看呀,看那《九宮女》呀,爲首的梳高髻,手挽披巾,相隨八位,分執盤、盒、燭臺、團扇、高足杯、拂塵、包裹、如意,顧盼呼應,步履輕盈。天吶,那第六位,簡直是千古第一美人呀,她頭梳螺髻,肩披紗巾,長裙曳地,高足杯託得多好,不高不低,恰與婉轉的身姿配合,長目略低,似笑非笑,風韻卓絕,我該輕呼一聲“六妹”了!這樣純真高雅的女子,我堅信當年的畫師不是憑空虛構的,一定是照生前真人摹繪,她深鎖宮中,連唐時也不可見的,但她終於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已經千年的美人。

“美人千年已經老了!”同我去看壁畫的友人說。

友人的話,令我陡然悲傷,但友人對於美人老卻感到快意。我沒有怨恨友人,對於美人老的態度,從來都是有悲有喜的兩種情懷,而這種秉性可能也正是皇戚貴族的複雜心理,他們生前佔有她,死後還要帶到陰間去,留給後世只是老了的美人。這些皇戚貴族化爲泥土,他們是什麼狗模人樣毫無痕跡,而這美女人卻留在壁畫裏,她們的靈魂一定還附在畫上。靈魂當然已是鬼魂,又在墓穴裏埋了上千年,但我怎麼不感到一絲恐怖,只是親切,似乎相識,似乎不久前在某一賓館或大街上有過匆匆一面?我對友人說:你明白了嗎,《聊齋志異》中爲什麼秀才在靜夜裏專盼着女鬼從窗而人嗎?

參觀完了壁畫,我購買了博物館唐昌東先生摹古壁的畫作印刷品,我不願“六妹”千餘年在深宮和深墓,現在又在博物館,她原本是民間身子,我要帶她到我家。我將畫頁懸掛室中,日日看着,盼她能破壁而出。我說,六妹,我不做皇戚貴族宮鎖你,我也沒金屋藏匿你,但我給你自在,給你快樂,還可以讓你牧羊,我就學王若賓變成一隻小羊,讓你拿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的身上。

賈平凹散文讀後感 篇五

我小時候沒離開過家的時候,從書上讀到的都是外地的名勝和故事,當時就覺得家鄉沒有名氣,到處都是山,嚮往山外面的世界,羨慕有名氣,有名勝的地方,直到上大學我才第一次走出山陽,走出商洛。大學期間,遊玩了很多北京的名勝古蹟,上班後又去過其他一些地方,但現在還是經常會想起在家時,穿着拖鞋沿河趟水的那種愜意。後來無意中讀到賈平凹的《商州三錄》,由多篇中短篇散文組成,描寫了商洛的好多風土人情和故事,描寫手法和用詞很平淡,我卻看得很入味兒。

他在《商州初錄》的《序》裏面這樣說,這本小書是寫商州的。爲商州寫書,我一直處在慌恐之中,早在七八年前構思它的時候,就有過這樣那樣的擔心。因爲大凡天下流傳的地理之書,多記載的是出名人的名地,人以地傳,地以人傳。而商州從未出現過一個武官驍將,比如霸王,一經《史記》寫出,楚地便誰個不曉?但烏騅馬出自商州黑龍潭裏,雖能“追風逐日”,畢竟是胯下之物、喑啞牲口,便無人知道了。姚雪垠先生着的《李自成》風靡於世,那就寫的是闖王在商州的活動,但着墨商州地方的極少。

他寫得也是我的家鄉的山和水,人和事,其中還寫我們山陽縣的一些文章,所以就覺得離我很近。有些感覺是曾在我心頭經朦朧地出現過,但我卻從來沒有整理過這種思緒,他在《序》裏所提到的擔心,正是我以前對家鄉的看法,啥有名的東西都沒有,只想着長大了要去看外面的世界。看到他這麼一說,我一下找到了共鳴,覺得他把我想說又說不出的話給說出來了,的確以前大家描述商洛都是用窮山惡水來形容,物產貧乏,交通不便,不能賜予那裏的人民財富,所以包括我在內很多人都想離開這個貧瘠的地方。而現在在城市污染、擁堵的對比下,原來的窮山惡水變成了人們眼中山清水秀的地方。

讀他的文章,一些熟悉的地名不由得勾起我的回憶,也讓我重新開始認識自己的家鄉,原來商洛的名字來源於商山洛水,而山陽則是因爲地處商山之南。商洛是秦朝衛鞅的封地,故衛鞅又被稱爲商鞅、商君。漢有“商山四皓”出山助呂后扶太子,居功不受隱居而商山,明末李自成兵敗進商洛養精蓄銳,而後馳騁中原;近代五支紅軍進商洛,播撒了革命種子;李先念率師突圍,建立了陝南革命根據地。而山陽縣,則有徐向前、李先念、徐海東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在這裏戰鬥過,創建了革命根據地和邊區蘇維埃政府。

而他文章裏面的很多地方,我都去過或者聽說過,比如他的《黑龍口》一文,就寫的是商州的一個小鎮,文中寫到:黑龍口的人不多,幾乎家家都有做生意的。這生意極有規律,九點前,荒曠無人,九點一到,生意攤驟然擺齊。因爲從西安到商州來的車,都是九點到這裏歇息,從商州各縣到西安,也是十點到這裏停車。於是乎,旅人飢者,有吃,渴者,有茶,想買東西者,小麼零甚山貨俱全。集市熱鬧兩個小時,過往車一走,就又蕩然【本站】無存,只有幾隻狗在那裏搶骨頭了。

我是從小就聽說了這個地名,並且聽這個地名的頻率絕不低於聽見商洛市的頻率。因爲黑龍口過去是商洛五個縣通往西安的必經之地,我小時候家鄉只要出過西安的人,當時都會提到黑龍口這個地方,加上這個名字聽着有些煞氣,小時候總覺得這個地方挺神祕。結果在我95年第一次走出家鄉的時候,我心裏一直很期盼要看看這到底是個啥樣的地方。回想起我第一次看見的黑龍口是兩排平頂樓房,已經和他83年筆下的截然不同了,他筆下所寫的是河對岸的舊址,都是土木結構的瓦房,像我們縣城老街的房子,適合以前的人們做生意,儘管已經沒有客人往來,寬大的門面,牆上和房子的屋檐手工製作的精美又複雜的裝飾,讓我依稀感覺到往日的繁華。沒多久,通往商洛的312國道修通了,來回雖然還經過黑龍口,但車已經不用停了。而現在高速通了,我也就再沒經過那個地方。讀着這篇文章,又把我再次把我的記憶翻了出來,那破舊卻依然精美的牆上裝飾,高挑的屋檐,從二樓直通河牀的木樓梯,瞬時又浮現在我眼前。

他的短片散文《鬆雲寺》也是我路過那個地方之後纔讀的,是第一次走通往商洛的高速時,路過一個地方時我哥告訴我,那個就是賈平凹寫過的《鬆雲寺》,只見路旁有個挺小的院落,三面已經被一所國小所包圍,中間的確有棵挺大的松樹,樹冠像一把大傘罩着院子。回來就讀了他的《鬆雲寺》那篇短文,文中寫到:松樹真的像條龍。應該起名鬆龍寺吧,卻叫鬆雲寺。叫鬆雲寺正好,因爲鬆已是龍,則需雲從,雲起龍升,取的`是騰達之意哈。後來我自己也去近距離看過鬆雲寺,院子很小,松樹很特別,樹幹很粗,樹皮像龍鱗,樹冠幾乎將整個小院罩住,看過之後的感覺就是鬆即是寺,寺即是鬆。院中石碑上說,當年王莽追殺皇族劉秀,劉逃進商洛山,躲在這棵松樹下化險爲夷。

他的另一篇文章《莽嶺一條溝》,說在莽嶺山脈,有條溝沒有路牌,也從無有人丈量,裏數由人嘴說,有說六十里的,有說八十里的,但人口是十分地準確:十六家。這十六戶人家,一家離一家一二十里,但算起來,拐彎抹角都是些親戚,誰也知道誰的爺的小名,誰也知道誰的媳婦是哪裏的女兒。讀着這麼幾句,我忽然想起我一個親戚說過的,正是這種情形,他家就在我們那兒的大山溝裏面,他們那幾條溝相距十幾裏,人家不多很稀少,誰都知道誰家的底細,有幾口人啦,誰和誰家是什麼親戚關係啦,隨便在哪兒碰見都像見了親人一樣,都要聊上半天,誰家有事大家知道了都會前來幫忙,比如房子這種困擾在座每一個人的大事,在他們那兒你給我幫忙我給你幫忙,房子就蓋起來了,不用付工錢。在他們眼中很平常的事,在我們居住在城市裏面的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我們住的近在咫尺,卻經常不認識隔壁的鄰居;偶爾用一下自行車鋪的打氣筒而人家沒要錢,我們也會覺得詫異或難能可貴。

這麼多年在西安的生活,越發的覺得了家鄉的美麗與可愛,每次回家覺得身心能夠得到徹底的放鬆,也發現和認識了原來家鄉的歷史人文環境也是絢爛多姿的,而每次讀他的散文,都會把我帶回祥和、安靜的家鄉,也隨着他的筆端一起回憶和見證家鄉的鉅變,也想借此機會希望大家在快節奏的工作和生活之餘,也能靜下心來發現自己身邊的美麗。

賈平凹散文 篇六

我處朋友素來是交談不如通信,見面不如相思,與彭匈就是如此。從80年代中期至今,十餘年間,我們大致見過三次,見面都平平淡淡,無親暱火熱,平日卻牽腸掛肚,我這邊有什麼變故他知道,他那邊有什麼情況我清楚。不如意事多,真知己人少;彭匈是我遠在千里的知己之一,那年我在廣西採集的紅豆,如今還藏在瓶中。

今日早起,天氣尚好,調墨寫流沙河先生的聯語:偶有文章娛小我,獨無興趣見大人。郵局將彭匈一沓文稿寄來。彭匈竟然也寫文章,這使我吃驚不小,十餘年來他對我說的只是如何地爲他人編書呵!我是終日都能靜坐的人,他一個白面書生,行爲緩慢,口無臧否,虛懷得初若無能。我讀了他的文稿,突出的印象有二:一、他的文章沒有造作,一任率真,質樸可愛,但貌似樸素之中充滿靈動。爲什麼能做到這一點,大概他並不以作家的身份入文,也不以文爲文,他是無爲而有所爲的。二、他是一位飽學之人,世事又洞明,寫來就極從容,能深入淺出,舉重若輕。這兩點,保證了他散文的質量,也是給了專門寫作人如我的重要啓示。可以說,眼高手也高,使他成爲一個好的編輯家和散文家。讀完他的'手稿,我很興奮,因多年已戒酒,就沏茶當酒,面向南方向他祝賀。文人相交,清茶清談,文人相賀,也唯有作品問世,新書出版。我不知道這天中午彭匈有沒有感應,但他那一雙眼睛不停地閃現在我的腦海。那是1986年的時候吧,他來到西安找我,提出要編一本我的散文自選集,我那時很有些驚訝,說編散文可是賣不動的,你敢冒這個險嗎?他說:我相信我的眼力的。《賈平凹散文自選集》就這樣交他去編輯了,他同時編輯的還有一本《汪曾祺自選集》。這兩本書是國內新時期文學最早的作家自選集,沒想書出版後,一版再版又再版,竟出現在個體書攤上,這也是純文學作品第一次進入個體書攤的開始。彭匈的眼力不能不讓人佩服。

我的散文在這幾年許多出版社反覆編選,但我最不能忘懷的是第一本選集的編輯者,我們的友誼就是從那時開始。也就在第二年,我去了桂林與彭匈第二回見面,同時也見到了汪曾祺老先生,我和汪先生逢人就講彭匈的眼力,我甚至還寫過詩送他,其中有“彭有雙瞳目”的句子。現在,《嚮往和諧》要出版,這是他的第一本散文集,以他這般文筆,又一腔激情,寫作高潮可能還在後邊,也將有第二本第三本陸續出版的。

手稿還堆在案頭,未來得及給彭匈去信,卻聽見汪曾祺老先生在北京病逝的消息,真是如雷轟頂,悶了半日。彭匈夾在手稿的信中還提到他去北京見汪老的事,說汪老極關心他這本書,答應爲其題寫書名的。當年南遊,三人同行,如今一人出書,一人卻去世,萬般感慨,不禁又想起共坐紅豆樹下的情景了。

年 5 月 23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