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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郴州旅舍原文及翻譯,踏莎行·郴州旅舍賞析

踏莎行·郴州旅舍原文及翻譯,踏莎行·郴州旅舍賞析

踏莎行·郴州旅舍原文

作者:秦觀 〔宋代〕

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爲誰流下瀟湘去。

踏莎行·郴州旅舍創作背景

紹聖四年(公元1097年)作者因新舊黨爭先貶杭州通判,再貶監州酒稅,後又被羅織罪名貶謫郴州,削去所有官爵和俸祿;又貶橫州此詞就是離郴前所寫。

踏莎行·郴州旅舍譯文及註釋

譯文

暮靄沉沉,樓臺消失在濃霧中,月色朦朧,渡口也隱匿不見。望斷天涯,理想中的桃花源也無處可尋。怎能忍受得了在這春寒料峭時節,獨居在孤寂的客館,斜陽西下,杜鵑聲聲哀鳴!

遠方的友人的音信,寄來了溫暖的關心和囑咐,卻平添了我深深的別恨離愁。郴江啊,你本來是環繞着郴山奔流,爲什麼偏偏要流到瀟湘去呢?

註釋

踏莎行:詞牌名。

郴(chēn)州:今屬湖南。

霧失樓臺:暮靄沉沉,樓臺消失在濃霧中。

月迷津渡:月色朦朧,渡口迷失不見。

桃源望斷無尋處:拼命尋找也看不見理想的桃花源。桃源:語出晉陶淵明《桃花源記》,指生活安樂、合乎理想的地方。無尋處:找不到。

可堪:怎堪,哪堪,受不住。

杜鵑:鳥名,相傳其鳴叫聲像人言“不如歸去”,容易勾起人的思鄉之情。

驛寄梅花:陸凱在《贈范曄詩》:“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這裏作者是將自己比作范曄,表示收到了來自遠方的問候。

魚傳尺素:東漢蔡邕的《飲馬長城窟行》中有“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 另外,古時舟車勞頓,信件很容易損壞,古人便將信件放入匣子中,再將信匣刻成魚形,美觀而又方便攜帶。“魚傳尺素”成了傳遞書信的又一個代名詞。這裏也表示接到朋友問候的意思。

砌:堆積。無重數:數不盡。

郴江: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湖廣》載:郴水在“州東一里,一名郴江,源發黃岑山,北流經此……下流會來水及自豹水入湘江。”幸自:本自,本來是。

爲誰流下瀟湘去:爲什麼要流到瀟湘去呢?意思是連郴江都耐不住寂寞何況人呢?爲誰:爲什麼。瀟湘,瀟水和湘水,是湖南境內的兩條河流,合流後稱湘江,又稱瀟湘。

踏莎行·郴州旅舍賞析一

詞的上闋在寫景物,“霧失樓臺,月迷津渡”一出語便已入哀景之中,從後句“桃園望斷無尋處”可以想到,樓臺、津渡都是因情所設之景,可能現實中並不存在。是由詞人內心的不被人理解的情懷,無處宣泄所生出無人問津之感。桃花一語又讓人聯想到了桃花源記一文,詩人也正是想表達出一種離世厭俗的情感。常常文人在政治上不得志後的第一反應大多數也是出世,出離。浸淫於佛道的太虛,更是如此。在其稍晚些的作品《寧浦書事》中就提到了“我豈更求榮達”之語。在《反初》中也流露出了對田園隱居生活的嚮往。

“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則又將情景拉入到了悲涼之谷底,可堪孤館和一個寒字,寫盡了詞人心中的孤苦淒涼,杜鵑啼血,本就淒涼又怎堪殘陽日暮。自古日暮是歸途,詞人或許是在感嘆自己生命將暮,或許在感嘆仕途將暮。獨在異鄉,偏聽子規,子規子規,何時子歸。詩人或許又在感嘆自己離別親人,遠離家鄉的哀愁吧。在《題郴陽道中一古寺壁》中,少遊哀嘆“行人到此無腸斷,問爾黃花知不知”,“北客念家渾不睡,荒山一夜雨吹風”從景物之淒涼,過渡到了內心之淒涼。在《寧浦書事》“骨肉未知消息,人生到此何堪”一語中,他更加直白地流露出了對遠方親人的思念之感。有理由相信,詞人此時聽到子規啼夜的心情是無比惆悵的,再加上孤身一人,念及家鄉也是情理之中。

下片由敘實開始,寫遠方友人殷勤致意、安慰。“驛寄梅花,魚傳尺素。”連用兩則有關友人投寄書信的典故,分見於《荊州記》和古詩《飲馬長城窟行》。寄梅傳素,遠方的親友送來安慰的信息,按理應該欣喜爲是,但身爲貶謫之詞人,北歸無望,卻“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每一封裹寄着親友慰安的書信,觸動的總是詞人那根敏感的心絃,奏響的是對往昔生活的追憶和痛省今時困苦處境的一曲曲悽傷哀婉的歌。每一封信來,詞人就歷經一次這個心靈掙扎的歷程,添其此恨綿綿。

故於第三句急轉,“砌成此恨無重數。”一切安慰均無濟於事。離恨猶如“恨”牆高砌,使人不勝負擔。一個“砌”字,將那無形的傷感形象化,好像還可以重重累積,終如磚石壘牆般築起一道高無重數、沉重堅實的“恨”牆。恨誰?恨什麼?身處逆境的詞人沒有明說。聯繫他在《自輓詞》中所說:“一朝奇禍作,漂零至於是。”可知他的恨,與飄零有關,他的飄零與黨禍相聯。在詞史上,作爲婉約派代表詞人,秦觀正是以這堵心中的“恨”牆表明他對現實的抗爭。他何嘗不欲將心中的悲憤一吐爲快?但他憂讒畏譏,不能說透。於是化實爲虛,作宕開之筆,借眼前山水作癡癡一問:“郴江幸自繞郴山,爲誰流下瀟湘去?”無理有情,無理而妙。好像詞人在對郴江說:郴江啊,你本來是圍繞着郴山而流的,爲什麼卻要老遠地北流向瀟湘而去呢?關於這兩句的蘊意,或以爲:“郴江也不耐山城的寂寞,流到遠方去了,可是自己還得呆在這裏,得不到自由。”(胡云翼《宋詞選》)或以爲詞人“反躬自問”,慨嘆身世:“自己好端端一個讀書人,本想出來爲朝廷做一番事業,正如郴江原本是繞着郴山而轉的呀,誰會想到如今竟被捲入一切政治鬥爭漩渦中去呢?”(《唐宋詞鑑賞辭典》)見仁見智。

依筆者拙意,對這兩句蘊意的把握,或可空靈一些。詞人在幻想、希望與失望、展望的感情掙扎中,面對眼前無言而各得其所的山水,也許他悄然地獲得了一種人生感悟:生活本身充滿了各種解釋,有不同的發展趨勢,生活並不是從一開始便固定了的故事,就像這繞着郴山的郴江,它自己也是不由自己地向北奔流向瀟湘而去。生活的洪流,依着慣性,滾滾向前,它總是把人帶到深不可測的遠方,它還將把自己帶到什麼樣苦澀、荒涼的遠方啊!正如葉嘉瑩先生評此詞說:“頭三句的象徵與結尾的發問有類似《天問》的深悲沉恨的問語,寫得這樣沉痛,是他過人的成就,是詞裏的一個進展。”(《唐宋詞十七講》)與秦觀悲劇性一生“同升而並黜”的蘇軾,同病相憐更具一份知己的靈感犀心,亦絕愛其尾兩句,及聞其死,嘆曰:“少遊已矣,雖萬人何贖!”自書於扇面以志不忘。是以王士禎雲:“高山流水之悲,千古而下,令人腹痛!”(《花草蒙拾》)

綜上所述,這首詞最佳處在於虛實相間,互爲生髮。上片以虛帶實,下片化實爲虛,以上下兩結飲譽詞壇。激賞“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的王國維(靜安),以東坡賞其後二語爲“皮相”。持論未免偏頗。深味末二句“郴江”之問,其氣格、意蘊,毫不愧色於“可堪”二句。所謂東坡“皮相”之賞,亦可謂“解人正不易得”。全詞以委婉曲折的筆法,抒寫了失意人的悽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對現實政治的不滿。

踏莎行·郴州旅舍賞析二

“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寫夜霧籠罩一切的悽悽迷迷的世界:樓臺茫茫大霧中消失;渡口被朦朧的月色所隱沒;那當年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更是雲遮霧障,無處可尋了。當然,這是作者意想中的景象,因爲緊接着的兩句是“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詞人閉居孤館,只有想象中才能看得到“津渡”。

而從時間上來看,上句寫的是霧濛濛的月夜,下句時間又倒退到殘陽如血的黃昏時刻。由此可見,這兩句是實寫詩人不堪客館寂寞,而頭三句則是虛構之景了。這裏詞人運用因情造景的手法,景爲情而設,意味深長。“樓臺”,令人聯想到的是一種巍峨美好的形象,而如今被漫天的霧吞噬了:“津渡”,可以使人產生指引道路、走出困境的聯想,而如今朦朧夜色中迷失不見了開頭三句,分別下了“失”、“迷”、“無”三個否定詞,接連寫出三種曾經存過或人們的想象中存過的事物的消失,表現了一個屢遭貶謫的失意者的悵惘之情和對前途的渺茫之感。

而“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兩句則開始正面實寫詞人羈旅郴州客館不勝其悲的現實生活。一個“館”字,已暗示羈旅之愁。說“孤館”則進一步點明客舍的寂寞和客子的孤單。而這座“孤館”又緊緊封閉於春寒之中,置身其間的詞人其心情之悽苦就可想而知了。此時此刻,又傳來杜鵑的陣陣悲鳴;那慘淡的夕陽正徐徐西下,這景象益發逗引起詞人無窮的愁緒。杜鵑鳴聲,是古典詩詞中常用的表遊子歸思的意象。以少遊一個羈旅之身,所居住的是寂寞孤館,所感受的是料峭春寒,所聽到的是杜鵑啼血,所見到的是日暮斜陽,此情此境,只能以“可堪”道之。

“可堪”者,豈堪也,詞人這重重淒厲的氣圍中,又怎能忍受得了呢?過片“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連用兩則友人投寄書信的典故,極寫思鄉懷舊之情。“驛寄梅花”,見於《荊州記》記載:“魚傳尺素”,是用古樂府《飲馬長城窟》詩意,意指書信往來。少遊是貶謫之人,北歸無望,親友們的來書和饋贈,實際上並不能給他帶來絲毫慰藉,而只能徒然增加他別恨離愁而已。

因此,書信和饋贈越多,離恨也積得越多,無數“梅花”和“尺素”,彷彿堆砌成了“無重數”的恨。詞人這種感受是很深切的,而這種感受又很難表現,故詞人手法創新,只說“砌成此恨無重數”。有這一“砌”字,那一封封書信,一束束梅花,便彷彿成了一塊塊磚石,層層壘起,以至於達到“無重數”的極限。這種寫法,不僅把抽象的微妙的感情形象化,而且也可使人想象詞人心中的積恨也如磚石壘成,沉重堅實而又無法消解。

如此深重難排的苦恨中,迸發出最後二句:“郴江幸自繞郴山,爲誰流下瀟湘去?”從表面上看,這兩句似乎是即景抒情,寫詞人縱目郴江,抒發遠望懷鄉之思。郴江出山後,向北流入耒水,又北經耒陽縣,至衡陽而東流入瀟水湘江。但實際上,一經詞人點化,那山山水水都彷彿活了,具有了人的思想感情。這兩句由於分別加入了“幸自”和“爲誰”兩個字,無情的山水似乎也能聽懂人語,詞人癡癡問詢郴江:你本來生活自己的故土,和郴山歡聚一起,究竟爲了誰而竟自離鄉背井,“流下瀟湘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