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範文站

位置:首頁 > 實用文 > 實用文精選

林清玄最好的散文作品【新版多篇】

林清玄最好的散文作品【新版多篇】

胎神吹冷氣 篇一

有一位親戚懷孕了。

一天,來向我訴苦,說她居住的地方非常燥熱,夏天的氣溫高達三十五六度,懷孕的人怕熱,因此每天半夜都要起來泡兩三次冷水浴才睡得着。

我納悶地問她:“你爲什麼不安個冷氣呢?”

她說:“我不敢呀!怕動了胎神,再熱也只得忍耐。”

“在這麼熱的天氣裏,連胎神也很想吹冷氣呢!”我說。

我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隔了很久才恍然大悟地笑出來。

親戚果然裝了一臺冷氣,從此天天都睡得很甜美安心,幾個月後生下一個又白又胖,人見人愛的孩子。

我去看她,她很感激地對我說:“胎神果然也喜歡吹冷氣呀!”

“是呀,是呀!”我說。

其實,一位懷孕的母親有着真正疼惜孩子的心,自己就是胎神了。

胎神多麼遠,母愛多麼近;胎神多麼虛無,母親多麼真實。

林清玄散文 篇二

去年聖誕節,在電視上看到教宗保祿六世在梵蒂岡的子夜彌撒中“奉香”。

那是用一個金鉢裝着的檀香,正點燃着,傳說藉着這一盞馨香,可以把於民們祈禱的聲音上達於天庭。我看到教宗提着香鉢緩緩搖動祈禱,香菸嫋嫋而上,心裏感到一種莫名的感動。突然想起幼年的一件往事,當我知道佛教道教以外,還有天主教基督教時,已是國小二年級的學生

有一次我問父親,基督教天主教到底與我們的佛教道教有什麼不同呢?父親漫不經心的說:“他們不拜拜,也不燒香。”這個回答大抵是對的,但後來我發現,“祈禱”在本質上與“拜拜”並無不同,只是一直不知道西方宗教是不是燒香。

當我看到教宗在聖壇上燒香,那種感覺就使我幼年的經驗從遙遠的記憶長廊中浮現出來。教宗手上的一盞香與插在祖宗神案前的香,在深一層的意義裏是相同的,都是從平凡的人世往上提升,一直到我們嚮往的天庭。

有一回我到印度廟裏,發現古老的印度宗教也是焚香的。

爲什麼焚了香以後,大上的諸神就知道我們的心願呢?這個傳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不知道。依我推想,在無形中上升的煙,因爲我們不知它飛往的所在,只看它在空中散去,成爲我們心靈與願望的寄託。

焚香是最奇怪的,不論何時,只要看到一住香,心靈就有了安定的力量;相信那香不只是一縷煙,而是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個神藉着那一縷煙,聆聽了我們的聲音。

一位朋友從外國回來,送我一束西藏異香,香袋上寫滿了遷延扭曲的西藏文。由於它來自天寒的北方,輾轉那麼不易,使我一直捨不得點燃,好像用了以後,它燒盡了,就要損失什麼一樣。

春天以來,接連下了幾十天的雨,人的心如同被雨醃製了,變酸發黴了,每天在屋子裏繞來繞去,真是令人氣悶。

打開窗,那些春雨的細絲隨着微風飄進屋來,屋子裏總是有着濡溼的氣味,有一天,我心愛的一株麒麟草的盆景,因爲連日的陰雨而有了枯萎的面貌,我看着麒麟草,心中突然感到憂愁紛亂起來。

我從櫃子裏取出那一束西藏異香,在香案上點了一支。那香比一般廟裏的香要粗一些,它的煙也是凝聚着的,過了三尺的地方就往四周散去,屋子裏猛然間瀰漫着一股清香。

香給人的感覺是溫馨而乾燥的,抗拒着屋內的潮溼。我坐在書桌前,不看書,也不工作,只是靜靜的冥想,讓自己的心思像一支香凝聚在一起,憂鬱與紛亂緩緩地淡去了,心慢慢的清醒起來。

我是喜歡雨的,但雨應該是晴天的間奏,而不能是天氣的主調;一旦雨成爲天氣的主調,人的心情也如雨一樣,交錯着找不到一個重心。然而老是下雨也是無可如何的事,這時就在屋裏點一支香吧!

一支香很小,卻像大雨的原野裏有一座涼亭,爲我保有了一塊於淨的土地——那時是,在江南的雨勢裏,還有西藏草原的風情。

喝茶常常不是爲了解渴,而是爲了情趣,尤其是喝功夫茶,一具小小的杯子,不能一口飲盡,而是一點點細品。

所有的茶裏我最愛凍頂烏龍。凍頂不像香片那麼浮,不像清茶那麼澀,不像普洱那麼苦,也不像鐵觀音那麼硬;它的味道是拙樸的,它的顏色是金澄的,可以細細地品嚐。

有一位朋友知道我愛凍頂,送來了一罐收藏多年的陳年凍頂,罐於上寫了“沉香”兩個字,沉香的色澤比凍頂要濃,氣味卻完全改變了。烏龍雖拙,還是有一點甘香,沉香卻把甘和香蘊藏起來,只剩下真正的拙,絲毫沒有火氣,好像是從記憶中滌濾過的;記憶有時是無味的,卻千疊萬壑的幽深,讓人沉潛其中,不知歲月的流轉。

中國人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茶是敬陪未座,我覺得如果有“沉香”喝,它就往前躥升,可以排到前面的位置。

最好的當然是在雨天,屋裏點起一炷香,當微雨如星芒在屋外浮動時,泡一壺沉香,看煙香嫋嫋,而茶香盈胸,那時真可以做到寵辱皆忘的境界。

林清玄唯美的散文 篇三

那天路過臺南縣白河鎮,就像暑大里突然飲了一盅冰涼的蜜水,又涼又甜。

白河小鎮是一個讓人吃驚的地方,它是本省最大的蓮花種植地,在小巷裏走,在田野上閒逛,都會在轉折處看到一田田又大又美的蓮花。那些經過細心栽培的蓮花競好似是天然生成,在大地的好風好景裏毫無愧色,夏日裏格外有一種欣悅的氣息。

我去的時候正好是蓮子收成的季節,種蓮的人家都忙碌起來了,大人小孩全到蓮困裏去採蓮子,對於我們這些只看過蓮花美姿就嘆息的人,永遠也不知道種蓮的人家是用怎麼樣的辛苦在維護一池蓮,使它開花結實。

“夕陽斜,晚風飄,大家來唱採蓮謠。紅花豔,白花嬌,撲面香風暑氣消。你打槳,我撐篙,乃一聲過小橋。船行快,歌聲高,採得蓮花樂陶陶。”我們童年唱過的《採蓮謠》在白河好像一個夢境,因爲種蓮人家採的不是觀賞的蓮花,而是用來維持一家生話的蓮子,蓮田裏也沒有可以打槳撐篙的蓮肪,而要一步一步踩在蓮田的爛泥裏。

採蓮的時間是清晨太陽剛出來或者黃昏日頭要落山的時分,一個個採蓮人背起了竹簍,帶上了斗笠,涉入淺淺的泥巴里,把已經成熟的蓮蓬一朵朵摘下來,放在竹簍裏。採回來的蓮蓬先挖出裏面的蓮子,蓮於外面有一層粗殼,要用小刀一粒一粒剝開,晶瑩潔白的蓮子就滾了一地。

蓮子剝好後,還要用細針把蓮子裏的蓮心挑出來,這些靠的全是靈巧的手工,一粒也偷懶不得,所以全家老小都加入了工作。空的蓮蓬可以賣給中藥鋪,還可以掛起來裝飾;潔白的蓮子可以煮蓮子湯,做許多可口的菜餚;苦的蓮心則能煮苦茶,既降火又提神。

我在白河鎮看蓮花的子民工作了一天,不知道爲什麼總是覺得種蓮的人就像蓮子一樣,表面上蓮花是美的,蓮田的景觀是所有作物中最美麗的景觀,可是他們工作的辛勞和蓮心一樣,是苦的。採蓮的季節在端午節到九月的夏秋之交,等蓮子採收完畢,接下來就要挖土裏的蓮藕了。

蓮田其實是一片污泥,採蓮的人要防備田裏游來游去的吸血水蛙,蓮花的梗則長滿了刺。我看到每一位採蓮人的褲子都被這些密刺劃得千瘡百孔,有時候還被刮出一條條血痕,可見得依靠美麗的蓮花生活也不是簡單的事。

小孩子把蓮葉捲成杯狀,捧着蓮子在蓮田埂上跑來跑去,才讓我感知,再辛苦的收穫也有快樂的一面。

蓮花其實就是荷花,在還沒有開花前叫“荷”,開花結果後就叫“蓮”。我總覺得兩種名稱有不同的意義:荷花的感覺是天真純情,好像一個潔淨無瑕的少女,蓮花則是寶相莊嚴,彷彿是即將生產的少婦。荷花是宜於觀賞的,是詩人和藝術家的朋友;蓮花帶了一點生活的辛酸,是種蓮人生活的依靠。想起多年來我對蓮花的無知,只喜歡在遠遠的高處看蓮、想蓮;卻從來沒有走進真正的蓮花世界,看蓮田背後生活的悲歡,不禁感到愧疚。

誰知道一朵蓮蓬裏的三十個蓮子,是多少血汗的灌溉?誰知道夏日裏一碗冰凍的蓮子湯是農民多久的辛勞?

我陪着一位種蓮的人在他的蓮田梭巡,看他走在佔地一甲的蓮田邊,娓娓向我訴說一朵蓮要如何下種,如何灌溉,如何長大,如何採收,如何避過風災,等待明年的收成時,覺得人世裏一件最平凡的事物也許是我們永遠難以知悉的,即使微小如蓮子,部有一套生命的大學問。

我站在蓮田上,看日光照射着蓮田,想起“留得殘荷聽雨聲”恐怕是蓮民難以享受的境界,因爲荷殘的時候,他們又要下種了。田中的蓮葉坐着結成一片,站着也疊成一片,在田裏交纏不清。我們用一些空虛清靈的詩歌來歌頌蓮葉何田田的美,永遠也不及種蓮的人用他們的歲月和血汗在蓮葉上寫詩吧!

林清玄的散文作品 篇四

我很喜歡一則關於苦瓜的故事:

有一羣弟子要出去朝聖。

師父拿出一個苦瓜,對弟子們說:“隨身帶着這個苦瓜,記得把它浸泡在每一條你們經過的聖河,並且把它帶進你們所朝拜的聖殿,放在聖桌上供養,)本站●(並朝拜它。”

弟子朝聖走過許多聖河聖殿,並依照師父的教言去做。

回來以後,他們把苦瓜交給師父,師父叫他們把苦瓜煮熟,當作晚餐。

晚餐的時候,師父吃了一口,然後語重心長地說:“奇怪呀!泡過這麼多聖水,進過這麼多聖殿,這苦瓜竟然沒有變甜。”

弟子聽了,好幾位立刻開悟了。

這真是一個動人的教化,苦瓜的本質是苦的,不會因聖水聖殿而改變;情愛是苦的,由情愛產生的生命本質也是苦的,這一點即使是修行者也不可能改變,何況是凡夫俗子!我們嘗過情感與生命的大苦的人,並不能告訴別人失戀是該歡喜的事,因爲它就是那麼苦,這一個層次是永不會變的。可是不吃苦瓜的人,永遠不會知道苦瓜是苦的。一般人只要有苦的準備,煮熟了這苦瓜,吃它的時候第一口苦,第二三口就不會那麼苦了!

對待我們的生命與情愛也是這樣的,時時準備受苦,不是期待苦瓜變甜,而是真正認識那苦的滋味,纔是有智慧的態度。

走向光明的所在 篇五

站在百尺竿頭的人,若要更進一步,就不能向前飛躍,否則便會粉身碎骨。只有先從竿頭滑下,才能去爬一百零一尺的竿子。

人生裏退後一步並不全是壞的,如果在前進時採取後退的姿勢,以謙讓恭謹的方式向前,就更完美了。

“前進”與“後退”不是絕對的,假如在慾望的追求中,性靈沒有提升,則前進正是後退,反之,若在失敗中挫折裏,心性有所覺醒,則後退正是前進。

世間的鬼雖然可怕,內心的緊張卻比鬼更可怕。

黃昏的海邊,只剩下空蕩寂寞的沙灘,還有傾頹破敗的城堡。

夜裏潮水漲了,海浪把所有的城堡推平,又變成沙灘。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沒有人看得出昨天這裏曾有許許多多城堡,也沒有人記得有許多孩子爲了這些城堡曾有過多麼激烈的爭吵。

在生命的界線中創建的許多城堡,看來真實,卻是虛幻,只有平靜的海灘纔是開闊而永恆的存在。

鳥飛得像鳥,有鳥的尊嚴;魚遊得像魚,有魚的尊嚴;人活得像人,有人的尊嚴,這是文明世界最基本的格局了。

在人生裏,我們只能隨遇而安,來什麼品味什麼,有時候是沒有能力選擇的。

我們是多麼渺小,小得像一株草,人生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那些沒有被嘲笑與批評的黑暗所包圍過的人,就永遠無法在心裏點起一盞長明之燈。

有航道的人,再渺小也不會迷途。

教堂與墳墓都有十字架;而且,許多教堂都蓋在墳墓旁邊;照耀着教堂的月光,也同樣照在墳墓上;這個世界是如實的顯露着平等,沒有分別的真相,只是人心的嚮往,使世界也不同了。

一個想要安心生活的人,當然要有一些光明的希望,崇高的探索、境界的追求,只要保有這種態度,即使處在障礙中也能坦然無懼,就好像站在墳墓裏,也能看見教堂一樣。

我們大部分的人,窮盡一生在奔馳追求,希望尋找生命中最有價值的事物,卻很少人瞭解,我們的眼睛纔是最有價值的。

不孝的孩子 篇六

在機場遇到一位老先生,他告訴我要搬去大陸定居了。

“爲什麼呢?”

他說,他在臺灣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本來都很好的,自從他找到大陸的兒子之後,就變得非常不孝。

“爲什麼呢?”

“因爲,擔心大陸的兒子也來搶我的遺產嘛!其實我還沒有死,哪裏有遺產呢!”

看到老先生蹣跚上飛機,我想到,難道我們長大成人,還只想到向父母要什麼,沒想到能給老人傢什麼嗎?

再想到大陸的兒子是臺灣兒女的大哥,就是父親的財產分一份給他又怎麼樣?何況父親還沒有死,財產還不知道怎麼分呢!

那爲自己兒女不孝而哀嘆的老人告訴我:“有時候想想,既然這麼不孝,連一毛錢也不要留給他們。”然後他苦笑着說:“我也不會真的那樣做,總是自己的孩子嘛!”

他避居大陸,只是希望避免臺灣的子女每次看他就生起一次怨恨。

唉!我多麼希望這世間的子女都能體貼父母的心呀!